满村飞絮,杨花扑面而来。
白色的杨絮总是在每年逢春夏相交之时笼罩着淡绿色的阿勒玛勒村。
给这个偏远的山村增添一份春夏之交的妩媚。
村东边马大锄头家俏皮的儿子用洋火点燃了墙角处堆积的杨絮。
火势顺着满地的杨絮着了起来,把邻居王老汉家的玉米秸秆烧着了。
托乎塔尔那吃商品粮的老婆巴哈古丽,又在川疆百货喝柜台酒,醉酒的她披头散发地骂大街呢。
平静的小村庄每天都发生着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最让人感到讳莫如深的是村长马哈木提的事情。
村长马哈木提在三月初被免职了。
阿勒玛勒村掀起轩然大波,村民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
各种版本都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新村长是马明的弟弟马力,一个精明能干的回族汉子。
据说,马哈木提被免职跟他手中的那个记账本有关。
阿勒玛勒村不是富裕村,可村集体有不少土地对外发包。
村里还有一辆拖拉机。
村委会每年的收支有个七八千元,也都是村委会自行开支。
村委会的办公经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勉强过得去。
村集体的收入都是由村委会自主决定开支。
乡领导会每年例行公事来查验下账目,没啥问题就一笔勾销。
这年开春,乡政府下派两位年轻同志来阿勒玛勒村查验村委会账目。
马合木提这个村长,既是会计,又是出纳。
一人身兼数职,里面肯定有些曲曲弯弯的摆不到桌面的事儿。
每年乡里派人查账,见他每笔账目记得倒是清楚,支出费用的数额、时间和用途。
也都没较真。
今年来查账的是年轻的财务人员吐孙乃衣,一位刚从财校毕业分配的中专生。
她指着布满油渍的记账本上的一行维吾尔族字,问道:“去年九月六号,乡领导跟县教育局领导6个人到你家吃了一只150块钱的羊、一袋子面粉、5公斤铁丝、2公斤钉子、一把榔头和一个手钳子嘛?!”
跟随吐孙乃衣同来的是纪检干事马大海。
他是回族干部,上的是汉校,不认得维吾尔字。
“啥,铁丝、钉子都能吃,头回儿听说撒。”马大海探头望着纸张上的字体,上面的数字是阿拉伯数字,他能看懂。
马哈木提慌了神,以前乡里的干部哪会审查的这么仔细。
一般都是把每页的数字相加了事。
他赶紧进了里屋,拿出两个布包裹递给两位乡干部,“老婆子做的,奶油没打掉,好吃的很。”
马大海打开一看,每个包裹里放着至少三四公斤的奶疙瘩。
他知道马合木提在收买人心,想用两包奶疙瘩堵住他俩的嘴。
马大海朝吐孙乃衣递个眼色。
俩人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马合木提见记账本被他俩带走了,彻底慌了,“马干事,我把那笔账划掉撒,不算数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乡领导听完汇报勃然大怒。
他记得去年陪同县教育局局长来阿勒玛勒村了解学生辍学情况时,是在村长马合木提家吃的午饭。
可是,那天午饭大家只吃了一盘抓饭,哪里吃掉阿勒玛勒村的一只大羊。
即便是大羊,也不能值150元呀,市场上最贵的羊只也就上百元。
什么午饭还吃的钉子、榔头和手钳子。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乡负责人依稀记得那天,马合木提正在搭建自家的牛圈。
看来,他把自家买建材的钱都记在村委会的记账本上了。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
乡领导把脏兮兮的记账本朝办公桌上一扔,命令道:“纪检和财务联合起来成立个检查组,给我认真查阿勒玛勒村的账目,一笔账一笔账查清楚。对了,查完阿勒玛勒村的账目,再查其他村的账目。我看看还有哪个村把钉子、铁丝的都记在账上了。”
这不查还好,一查才发现,阿勒玛勒村去年一年支出8000多元,有近5000元都被村长用在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