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弗雷恩这个连搪塞也说不上的答复,奈德的表情虽然没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身上的气质也稍稍一锐,让人觉得更加锋利。
刀已出鞘,准备攻击。
「什么叫我不应该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揣着明白在装糊涂?」弗雷恩虚张声势,希望能够从弗雷恩的反应中找到什么弱点。如果他真的能够联想到什么应该藏着身份的人,那么就要把自己化作他联想到的东西,也就是说,要先诈出来。
奈德被这句反问呛住,眼神犹疑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沉着脸,冷冷笑着:「你这是在虚张声势吗?」
「是否在虚张声势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弗雷恩屏息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但是他也收了声,噤口不言,粗重地呼吸。而不是直接把我押走。
也就是说,他在等待进一步的证据,同时,自己也必须拿出足以反制的证据。而非泛泛而谈。
「我知道你……有偏见,但不至于这么有敌意。」
奈德的右手蹭在下巴上,眉头深深地钩到后面,发红的鹰钩鼻让脸显得更大,虽然只有一只眼看着他,但目光仍很锐利。奈德对弗雷恩这样盯着打量了半天,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偏见?我没有偏见。但你……」
「不,你有偏见。觉得不爽是自然的,我对此能够理解。」弗雷恩语气软化下来,「但是你这么剑拔弩张真的有必要吗?我现在真的犯了什么问题了吗?」
「本来没有,但现在有了。」
「有什么了?」
「冒充公职人员。」他一副铁了心的表情,继续施压,「我觉得你刚才跟我的对话已经足够构成冒充公职人员的行为,这虽然是轻罪,但必须要羁押,对,必须要羁押。」
「我刚才说了什么冒充公职人员的话吗?没有吧?」
「那你如果不是在冒充公职人员的话,在威胁我?什么我继续问下去自己也有危险之类的?」
「当然也没有。」
奈德敲着桌子:「那么你说我没有必要知道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
「你最好不要再卖关子了。」
「戒酒协会。」弗雷恩一脸平静地说出了这四个字,非常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视线。
奈德一副没有理解的表情:「什么协会?」
「戒酒协会,戒除酒瘾的组织协会……我想跟你没关系,所以我才说你没有必要知道。感觉你还挺喜欢喝酒的吧?所以跟我聊才煞风景。难道不是吗?」
「……」奈德沉默地敲了一会桌子,「你再说一遍,最好解释清楚,什么协会?」
「帮助更多的人从嗜酒中解脱出来。你也看到,我对酒很敏感,所以看到这边醉汉少了很多的时候,才忍不住想要叹气。」
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什么变化,也努力不要把自己费力思考的情绪显露在外:「酒精是个问题,但对不同的人来说,问题也不太一样,有的人可能是重度酒精成瘾,非常厌恶喝了酒的自己,做出各种不理智的行为,但因为上瘾了又无法摆脱,然后就因此有十二个步骤来帮助……怎么了?你在听吗?」
奈德笑了一声,威压的态度虽已消失,但评估的眼神却并没有变:「我的理智告诉我你这番话还说得过去,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完全在胡扯。」
弗雷恩耸耸肩。
「那么,为了帮助一个人,比如我,戒酒,你会做些什么?」奈德坐正,微微后仰。
「首先,承认自己的生活被搞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奈德摇摇头:「我还没有这么严重。」
「所以你不是我们的目标,然后相信神可以帮助我们,把被毁灭的生活托福给神,检讨,承认错误,做好改正的准备,祈求改正,认识犯下的错误,补偿,自我检讨,祈祷,最后把这种力量传播给他人。当然,具体的步骤很复杂,但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听起来和教会的那一套很像,但又不太一样。你似乎很有经验,但我看不出你酗酒过。」
「我的生活被酒给毁了。」弗雷恩耸耸肩,像是不当一回事,「但这不意味着我的身体是酒精的受害者。这也可以回答你的另一个问题。」
「是吗?」
「所以我远走他乡。」弗雷恩怅惘地看向远方,「我想我有必要把我得知的这些经验推广给别人。总会有人沉湎于酒精之中无法自拔,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些工作也是没什么必要。」
奈德眯着眼:「听起来很有意思。」
弗雷恩微微摊开了手,仿佛在讨价还价:「我承认,一开始,我有意让你不要追究下去,因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我的这个工作是很没有必要的——这边的人总不会天天在这里饮酒做乐吧?这样的话,反而会让我很悲伤。」
「的确不会,我明白了。」奈德沉默半天,最后点点头,「很有意思,我会密切关注的。打扰你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又眯着眼,端详弗雷恩半天,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