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却没有碰到彼此的手。
并非他们的位置错开,两个人的姿势对的正准,弗雷恩的手却径直划开了空气,同时划开少女的手所在的位置,却什么也没有握住。少女——以她的角度来说,也是一样。
哪怕是飘荡在空中的光点,都没有哪怕碰到的感觉。它们没有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也没有在碰到掌心时黯淡下去,而是穿透了手背,仿佛弗雷恩的手从来没有伸出去过。
什么都没留下。
弗雷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指间划的伤口比预想的还要深,血顺着食指流了下来,淌到了掌心,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用力握紧,不想看到自己的狼狈相,抬起头:「我还以为你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咳嗽了几声,弗雷恩听到了她的声音,从表情来看,罗斯和法伊大概也一样——虽然后者是一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我也以为我死了。」听到她的声音,弗雷恩重新确证自己的印象,她果敢,坚毅,「不过,我也的确死了,以这种方式活下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是吗?」
弗雷恩无法回答——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只是觉得在胸口的一块巨石卸下了,很多先前深深困扰自己的,不自然的地方都这样得到了解释,比如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的头顶——明明头顶理应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她在那里,有人看着。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这不重要。」弗雷恩一瞬间冒出了很多想法,很多问题,比如我是谁,你是谁,现在应该去哪里,现在应该干什么,想问的问题肯定一下子问不完。他先抛出目前最重要的那个问题,确切的说,对现在的状况影响最大的那个问题。
「你对现状了解多少?」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少女断然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修饰语,「从你回到纸盒子之后——我喜欢那么叫它。」
「也就是说那些小把戏都是你搞的鬼?」又一个问题就得到解答,那个房间里,不正常的景象,肯定是她的手笔。
「对,我本来想要提醒你我的存在,不过看来失败了。」
少女的表情有些懊恼和自责,不过弗雷恩觉得在当时的那些条件下,也不存在任何更好的做法,他正想开口,又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正在此时,他恰巧被罗斯犹疑的,支支吾吾的问题打断:「所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你以为呢?」弗雷恩反问之后,又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他觉得罗斯的这句话听上去有些不自然,但又一下子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节。便放在一边。
罗斯右手扶着表情呆然的,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法伊,抬起左肩肩,小声说着:「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但时间不多了,要尽快行动起来。」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弗雷恩接下来对少女问的问题,在他心中排第二顺位。
「注意背后。」
「可一路上我没注意有人在……」弗雷恩眯着眼,先前飘散的光斑黯淡下去,没有人,完全没有人跟着自己,在高高挂起的月亮下,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这并非一个正常的情况,「还是说,跟着我的不是人,也是使魔?」
「对,没错,就是这样,你们从图书馆出来之后,跟着你们的就不是人,而是使魔。他们两个警惕性不够,你又完全无法看见。」
「现在呢?」
「在暗处。」少女顿顿,「我现在很显眼,你们也很显眼。」
弗雷恩一下子摸不清楚少女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自己很显眼,还要就这么出现,到底是为什么。他的思维又跳到前一个问题上,对于要干什么的回答,不是要继续前进,也不是说折返,而是说注意背后,也就是说……
「有危险吗?又有多危险?」
「从我的立场上,千钧一发。」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咬字清晰,但感觉并不怎么困扰,只是单纯地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换句话说,弗雷恩并不觉得她真的感到困扰,而且她的用词是说从她的立场上。
也就是说,对于和她并不是抱着同一立场的别人来说,未必会有相同的感受。
弗雷恩猜测着说:「为什么?是罗斯吗?」
「咦。」突然被提到的罗斯惊叫出声,「和我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