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恩的手心一下子汗涔涔的,但冒出的汗水又如同润滑油,卡住的大脑又开始高速运转。如果他们真的拿走了这个,自己又应该做什么或者,退一步说,能够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他下定决心行动,想要开门,但手碰到门背的时候,又一下子往回缩。不,不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似曾相识的举动有心理阴影,只是因为那些禁军的表现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不起来。
即使门关着,他也能听到,对面房间传出一阵来自对面房间的骚动和喊叫。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但这个效率,让人放心不起来
那么现在,自己叫他们找这个匕首,能及时得到什么结果吗?答案并不乐观。只不过,不能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他们,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别的选项。他花了几秒调整呼吸,才把内心深处压着的迷惑,和在浅层压着的急迫感一并扫除出去。
把手向外伸出去,触感冰冷。朝里拉开的时候,正好看见克蕾奥诺亚裹在睡袍外的浅蓝色斗篷,格兰特将军微微高大的影子,在一段距离外,与灰色的走廊几乎融为一体,而金边一边抖动,一边逐渐变小。
弗雷恩虽然微微感到心安,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格兰特将军植下的怀疑的种子,他的视线忍不住在所有卫兵的脸上巡游一圈,捕捉找到他们在面部蒙上的阴影,以及面层下的阴影。
如果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解决外面的人,也应该能悄无声息的解决里面的人。
「我正想去找你。」
克蕾奥诺亚听到身后的动静,又强撑出一副稍显公式化的笑容,她似乎是真的累了。
「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我们谈了些什么?」
「猜也猜得到。」她把话题往回收,持续向他施压,「但他也说错,一个人在房间里真的很危险。真的不用侍从在房间里候命?」
克蕾奥诺亚的这个想法,引得弗雷恩一阵下意识的感到不适,他连连摇头:「不,光想想我就不自在,而且,真有用吗?」
「比没有好。」
克蕾奥诺亚尴尬地移开视线。
「没什么用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比较自在。」
「但是在王宫里,这么大的地方,总归会有不便,留一个人照看总归方便一点。」她的语气虽然没有那么强硬,但还是想往他的身边多塞几个人。
「那等到我感到不方便了再说吧。」弗雷恩拖长了音,「或者也不是不行,不过我需要的不是侍从,或者,照料生活方面的侍从。」
克蕾奥诺亚仍然在走廊上,眼睛一闪一闪,有种钓到鱼的感觉,「不是侍从?那你要什么?一些比较特殊的服务。」
弗雷恩只是觉得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挑起这个话题不太合适:「要说特殊,有点特殊。我想尽早学习文字。」
弗雷恩把自己戴在脖子处的项链拎出来,在克蕾奥诺亚面前晃了一下,略显沉重的触感压着他的脖子,有些喘不过气。一旦意识到自己还带着这个,一切交流都要通过这个项链才得以成立,就感到浑身不适。
「现在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项链:「不能学吗?还是说全然自动翻译?」
「不,可以。」克蕾奥诺亚摇摇头,「不会很困难,而且学习单字很简单,但语法学起来肯定会一团乱。」
「我喜欢学习,学习是一项终身事业。」
「老说喜欢在晚上学习……你真的是想要学习语言文字?」
弗雷恩不免有些诧异,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他第二次听到克蕾奥诺亚公主口中蹦出不太上得了大雅之堂的词语,而且也不以为意。还是说这边的性观念和自己印象中有些不大不小的差异吗?
「当然是语言文字,如果说我想亲耳听到你说话,你会信吗?」
弗雷恩尽可能让自己的口气温柔一点,在空中挑了克蕾奥诺亚的下巴,但也隔了很有一段距离。克蕾奥诺亚听到他的玩笑,又浅浅地笑着提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表情却有些发僵,嘴唇不自然地颤动着。
还好,不是认真的。
「那我就虚位以待了。」
这个反应让他忍不住口不择言的迅速切换话题。
「好的,那么,说正经的。我现在的确还是有些睡不太着,可能是下午睡得太死了,你知道,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我现在还很精神。」弗雷恩发现辩解控制不住地从自己的嘴中不断流出,这是在撒谎的表现。
他清了清喉咙,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总之,我想在确定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之前,清醒一阵子,也许能够正好撞上他们。」
在克蕾奥诺亚的注视之下,他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所以你要一个……能力比较强的?」
「不,一个耐心的,镇定的,而且能够保守秘密的人。」他在克蕾奥诺亚提出什么意见之前,紧接着补充,「毕竟,你们也不希望今天这件事闹得太大吧?应该不至于明天就传的满城风雨?」
弗雷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走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