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赵扬召集紧急会议,就一个议题,自主品牌建设。
这个项目是在大家不赞同的情况下,赵扬力排众议上马的,大家虽然最终是全体通过,心里却多少还较着劲,就等着郝仁讲完他的方案来挑刺。
可当郝仁三两句简略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本以为是个非此即彼的方案,没想到竟然能互不耽误,两全其美。果然,当确认不会对现有的代工业务及利润造成影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发自内心地赞同了一回。
赵扬一看氛围不错,是时候给大家提提要求了。
“本来,我的意思是从各部门调用精干力量组建团队,但是郝仁说,二次创业也是创业,不说筚路蓝缕,但也不宜豪华配置,想要轻装上阵,扁平高效。所以,物流、生产、服务、人事这些支持人员还是放在原来的部门,郝仁这边提需求,要给予最佳的支持,谁不支持,我就换人支持。当然,郝仁用了各位的服务会内部结算,要挣大钱了,会按比例划拨奖金给到大家。”
赵扬不愧是用人高手,自己先说重话,唱了黑脸,随后让郝仁当了好人。这样一来,大家受了人情,谁会不买郝仁的账,这一手实则是为郝仁扫除内部阻力,铺平道路。
这几个部门的领导一看自己又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分钱,天大的好事,自然无异议。
赵扬继续说,“另外,销售、合同、财经等几个部门还是需要划拨部分人员过去,郝仁那边全是产品的人,这部分的人还是要补齐的。”
“那是怎么个划拨法?”中国区销售主管刘达喜故作镇定地问。
刚才听到放在原有部门的名单里没有销售,说不担心是假的。倒也不是说刘达喜想抵制新品牌上线,看不清形势他也做不到这个位置。更不是他想接新品牌的销售,面向企业销售和面向消费者差别还是很大的,并行管理难度很大,冒进不是他的处事方法。而是在销售主管这个位置上,手下不少是自己多年培养出来的骨干,若是被一次性划走,留一堆新兵蛋子给他,短期内能磨掉一层皮,做起事来肯定各种不顺手。
刘达喜问完,其他几个等待划拨的主管伸长脖子等待着回答。
郝仁轻松笑笑,像是看穿了大家的担心,不紧不慢地说,“各位,我是这样想的,原有的业务是公司的现金流,一定不能被影响,负责重要岗位的熟练老手不宜挪动。我能不能从各位那边不到三年的年轻员工和今年准备入职的应届生里面挑挑,反正我这块也是新业务,一切没定型,适合新人练手。”
郝仁原本就没有想要划走对方的骨干员工,一是这些骨干资历颇深,对目前主管也很忠心,贸然换帅,郝仁未必能服众,新业务如果内耗巨大,那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前兆了。二是,新业务和原有的经营模式不同,旧有经验未必奏效,搞不好还是阻碍,不如从新人里挑。
郝仁没有像自己揣测的那样想,刘达喜这下倒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点羞愧,赶紧应承下来。“一会我就安排人把这批员工名单和简历筛选出来,你慢慢挑。”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天天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财经主管何琼就没有屁股决定脑袋,而是基于整体利益说道:“其他我不清楚,但是新公司财经还是不适合新人练手,尤其新业务支出更要谨慎,我这边会给一批最精干的人给你选,关键时期,我兼着干一阵子也行。”
郝仁向何琼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琼姐!”何琼比郝仁大十几岁,生性豁达,对后辈很照顾,郝仁平时敬重她,叫一声姐。
问题都讨论完,赵扬又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即日起成立子公司,以子公司的名义运营自有品牌。由郝仁担任子公司总裁,全权处理新业务,不用汇报到我这里。郝仁原有负责的代工产品业务,交给韦得利。”
韦得利比郝仁还要大两岁,一直担任的是郝仁的副手,做事勤勉可靠。今天是第一次被通知参加紧急经营会议,有预感是要升迁,没想到是直接顶替郝仁的位置。听到这一消息,不由自主地看向郝仁。
郝仁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地对他说了句,“加油,好好干。”
鼓掌声毫不犹豫地响了起来,对于公司这艘船的转向,无论是怀疑还是笃定,大家都在这刻选择了祝福。
会后,赵扬单独和郝仁聊了一会。
“你不愿意动别人的蛋糕,你那边全是新兵蛋子,打算怎么搞?”
“我要去请外面的和尚来念经。”
“有看中的?”
“嗯。”
赵扬没再继续问,会上刚说权力下放,郝仁全权处理,会后就不能管得太细,给人不信任的感觉。何况,赵扬向来擅长抓大放小,一艘巨轮的老板,最应该做的唯有指明方向,若把所有决策权都握在手里,那让部下如何放手去干。
此刻,外面的和尚正在菜市场和人吵架。
“你的猪肉注水了,你看我这么一掐,都是水。”一个头发乱得像鸡窝,穿着白背心格子短裤的男人正拿着一块猪肉和卖肉的屠户理论。
“我说我都退你钱了,还可以多给你一块肉,你能不能别嚷嚷了?”穿着黑围裙,满脸横肉的屠户低着声音说。
“这不是多一块肉的问题,这是你不能注水,注水猪肉就不好吃,还会把细菌带到肉里,老人小孩吃了生病怎么办?”背心男人不依不饶地讲着食品安全的道理。
两人正掰扯着,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了一声。
“隋祖禹。”
拿着肉的背心男回头,就看到郝仁提着大包小包朝他走过来。
背心男隋祖禹,是郝仁的大学同学兼舍友。在学校的时候,两人对电子技术都非常痴迷,常常讨论到深夜。毕业后,郝仁来了耀华,隋祖禹则出国继续深造,三年后学成回国在一家外企做产品研发,一干就是七年。一个月前刚离职,在家待业。
看到郝仁来了,隋祖禹懒得和屠户吵架,肉一丢,用油腻腻的手拉着郝仁就往家走。
隋祖禹的家在市中心城中村,外围是高楼大厦,行人如织,仅仅一街相隔,就变成是一大片参差不齐的农民房。由于疏于管理,房子建造缺乏规划,违建蔚然成风,楼与楼靠得极近,两户隔街相对的人家,一开窗似乎就能碰到,被人戏称为“握手楼“。下水道系统极为脆弱,雨季的街道地砖一踩,便喷溅出黑色的脏水,泛着难以形容的腐坏味道。这里是这个城市原住民的地盘,但现在大部分原住民搬走了,空房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像隋祖禹还住着的原住民少之又少。
进了隋祖禹的家,郝仁从大包小包里拿出啤酒、烧鸭、叉烧、牛肉干、花生米等,把客厅茶几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书籍一收,摆了一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