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羽坐在囚车上,随着押解部队的马车一路向北行,沿途经过幽州、泾州、庆州后,却忽然改道往东北之地走去,尉迟羽不用想都知道,齊怀帝定是忌惮自己驻扎在西北边的尉迟军,但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事,兴许是她早已不在乎自己将会尸首何处了,战场上的将士们都知晓一件事,人的一生到头来,不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人终将逃不过一死,万物终将有灭亡的一天。
幸运的话,她想要完成护住这天下苍生,得以无忧战事纷扰,安稳度日的意念,会被自己的子弟兵留存下来,至于这条命嘛,她只是比常人早了一些回归大地罢了,也许还能早一些与父亲在地府相见,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沿途欣赏这一路上的良辰美景,尉迟羽竟有些忘我了,每当车队行经到一个陌生的城池,她便觉得喜悦,常年驻守边疆的她,无非是在西北边境,或偶尔奉令到东北地带协助战事。即便有机会回京禀报军事,也是丝毫未歇息的彻夜赶路,已经好久没见过,其他地方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着,而他们所住的城池又是生得什么模样。
不停阅览着四周从未见过的景色,途径高山峡谷、险峻之地,又或是偌大的草原,川流不息的湍急河流之时,便觉得更加兴奋有趣的尉迟羽,脸上露出像稚子一般笑容,就好像自己不是要被流放,而是来郊游一般的美好,而此番自娱自乐的景象,看在暗中随在车队身侧的凤鸣凰的眼中,却感到心疼不已。
尉迟羽,你是多久没有好好放下身上这黎民百姓的重担,父亲遗留尉迟军给你的责任,单纯又任性的为自己活过一分钟了,才会在如此明知将死之际,却因为这一路上的景色和百姓,露出何等灿烂般的笑容,凤鸣凰在心中暗自叹息的问道。
自打出了长安以来,她便不自觉地不停看着尉迟羽的一举一动,细小到她每个挑眉和眼神,脸上带着的笑容是真是假,但凤鸣凰却讶异的发现,她的笑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她那未见过此番景色的双眼,亦是真心在打量着四周的人、事、物,也许在她心里这样经过各州,被游街示众的宣告百姓们,自己是一个犯了滔天大罪,遭大齊帝国的皇帝给流放后,再坦然的面对自己心里也清楚直到逃不过的死亡,是一件再享受不过的事吧....
押解的车队进了朔州后,见这天色已晚,且明日应该就能到达边境之地,稍作休息应该无碍这趟差事,便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一群人住了下来,只见尉迟羽被安置在仅有一扇小窗的柴房里,而那个小窗怕是连尉迟羽的头都过不去,而唯一的出入口,门外定时有两名士兵看守着,且尉迟羽脖子上挂着颈枷,双手双脚又分别挂上手镣及脚铐,仍凭她想从这里逃出去,想必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尉迟羽也没打算逃过。
但让凤鸣凰疑惑的事情便是,怎么这另外两队人马,在这沿路上都未见其有任何异常的行为,就与她和萨仁一般,仅是默默跟着,难道他们也是打算出了这大齊帝国之境再动手吗?
正当凤鸣凰这个疑惑才刚升起,便看到另一群身穿暗红色的布制长袍之人,偷偷将柴房外驻守的士兵给打晕,而那率队之人,命手下在外守候后,便独自一人走进柴房里,凤鸣凰这时才想起,这里可是朔州,如果她没猜错那个率队之人是谁,那这里便是她军队驻扎之地呢。
凤鸣凰这是怎么样也没料到,堂堂大齊帝国的长公主殿下,是如此这般的痴情种,还不惜为了尉迟羽与自己的皇弟,当今大齊帝国的圣上作对。
尉迟羽呀,尉迟羽,你到底是前世修来多少福气,惹得这位貌美如花、气质非凡的长公主殿下,为了你这个人如此痴狂不已,站在一旁偷看的凤鸣凰,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有些吃味的说道。
“ 尉迟羽你这个猪八戒,看来今晚我凤鸣凰是不用担心你的情况了,你还有你的老情人保护你,陪着你呢!!” 闪身回到自己房间的凤鸣凰,气愤的坐在床沿,没好气的说道。
隔壁房的萨仁,因为这客栈实在是隔音太差了,她即便想捂住耳朵不听,都不小心听到自家主子这看似有些吃味的话,让她不禁竟觉得有些新奇,她跟随主子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该不会...该不会这尉迟羽....以后是她的小主子吧?!
似乎发现什么天大秘密的萨仁,强势捂住了自己吃惊不已的嘴巴,以免自己太震惊了,这客栈隔音真么差,要是不小心把自己的猜测传到隔壁主子的耳里,她就死定了!!
而柴房里头的尉迟羽,似乎感受到有人在骂她似的,耳朵忽然发痒了起来,但只见她身上挂着的颈枷太过笨重了,任凭她以各式花样抬手,都够不着自己的耳朵。
正当她筋疲力尽,准备放弃之时,柴房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尉迟羽只见一名身穿暗红色步袍,脸上还带着面罩之人,在一片漆黑中走了进来,而这漆黑中唯一的一道光,便是她手里持的那把剑,所发出的剑光。
而那人拿着那把剑笔直的朝自己走了过来,停在自己身前,当那人抬起手之际,尉迟羽好似猜测到自己大限已尽一般,闭上了双眼,坦然的准备接下那人的剑,最好是一剑砍死我,要不然没砍死还得流血苟活,又疼又死不了,这根本是凌迟,尉迟羽心里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