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恭敬回答道:“官爷,是昨夜闯进清风馆的一个小姑娘,被当成男人绑起来了。”
纪小小继续问道:“那人什么样子?”
灰衣男子为难道:“大人饶命,我们也就是听了传闻议论一番。真是什么样,我们不知啊!”那脸脸色一片灰白,看着不像说谎。
纪小小又拿剑指着另一个褐色长衫的男子:“你知道什么,说!”
褐色长衫的男子吓得不轻,哆嗦道:“大大……大人饶命……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听他刚刚聊起来……应……应和了句。”
纪小小仔细观察那人表情,看起来老实巴交,确实不像说谎。
纪小小对大力、阿秀两人道:“走,去清风馆。”
三人来到清风馆,清风馆的老鸨是个面色潮红的中年男人。他红光满面,皮肤光亮,穿着一身绯罗蹙金刺长袍,华贵而艳丽。老鸨见三个男人来他清风馆,谄媚道:“三位贵人,我们清风馆申时才开门迎客呢!来得那么早,都还没歇过劲呢。”
纪小小亮出三法司的铭令:“三法司办案,老板昨夜是否见过一身着浅蓝色男装,鼻翼间一粒小痣女扮男装的小少年。”
老板闻言,脸色微变,也不隐藏自己的忿恨:“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昨晚我管她男的女的,问我有没有皮肤白白的男子。我这可都是皮肤白白的男子。”
话还未说完,苏媚恨恨道:“看起来锦衣玉食的模样,身上半毛钱没有。我正想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就突然一个皮肤白白的黑衣男子劫走了。”
他夸张地捂着胸口,继续道:“我可没见过这么白的男人,馆里的小倌白的是吹弹可破,含娇带媚的。那男人呢,脸上有疤就算了,还白得跟阴间来的似的,吓得我追也不敢追,别把我也劫到阴间去了。”苏媚把所想倒豆子似的说给纪小小听,纪小小闻言心下了然。
苏媚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到:“怎么今天都来问那小丫头。”
纪小小惊诧:“还有谁问过?”
“一个高大英俊,丰神俊朗的男子。”苏媚捧心道。若是那人能来清风馆,他一定把他捧成头牌,不对,不需要捧,就是头牌。还有眼前这位,可惜是官爷,不然和那位组合一下,肯定艳绝天下。
“苏老板,其他人问及此时,请你回答一概不知,否则定你泄露案情之罪。”纪小小冷声威吓,齐夏歌毕竟是闺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媚风月场上做惯了生意,自然知道官爷是最不能得罪的,当下恭敬行礼:“大人之言,小人谨记在心。”
纪小小也不与他废话,赶紧找齐小姐下落,女子失去联络这么久,名节不保已是大事,万一……
纪小小看了一眼阿秀做好的案簿记录,交代阿秀、大力回衙署用午膳时不必等他,他得回一趟齐府。
阿秀点点头,便收好案簿准备回去。
大力则不满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慕河,公务哪有身体重要,你看你为了三殿下能赢那么拼命,他呢!人影都没有。”
纪小小认真对他说:“不为三殿下,为我自己。大力,你别管我,我没搞清楚,也吃不下。我父亲与齐大人也算旧交,如今他的女儿下落不明,我理应全力以赴,尽早找到齐家二小姐。”
大力闻言,心中感慨,原来这慕河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还如此有义气。当即拍胸脯道:“那我也不吃,我陪你办案。”
“不用,大力,你快去吃饭。都说了与齐大人有颇深的渊源,自然能在太傅府上讨到饭吃。”纪小小笑着,难得有人如此关系他。有他这样把关心写在脸上的,也有如那人般内敛的人。纪小小想起那个白的不像话的男人,眼角到耳廓处的疤就像是上好的冷色白瓷上画了一道裂痕,不为妆点,只为破了脸上这过于惨白的局。
纪小小趁两人走了,快步往侯府走去。
季珩真在悠哉悠哉地用午膳,听她风风火火地来,轻言道:“坐下一块吃吧。”
奔波了一天,的确有点饿了。纪小小也不客气,坐下来与他一起用膳。
“很久没有人与我一同用膳了。”季珩像是自言自语。
纪小小以为他说她没大没小,敢和皇子一桌吃饭,大周的繁文缛节太多了。她愤恨地放下筷子:“自己叫我坐下来一块吃,现在又说你平日都是一个人吃,那是要吃还是不要吃?”谁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的心简直是银河里的针,一点影都没有。
“吃。”季珩看她,夹了一块卤煮锦鸡放在她碗里。
纪小小有些恍惚,这样寻常的动作,似乎把她们的很多市连在一起了。他从前也会为她添菜,关心的、在意的、霸道的,种种理由。这一世,还是第一次。
季珩看她恍惚失神的模样,反问:“怎么,嫌弃?”
纪小小闻言迅速收起思绪,又换上那副为人臣子的惶恐表情:“不敢不敢,叩谢殿下。”
季珩倒希望她跟原先一样,流露出恍惚的表情,像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无法抗拒的放松。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假笑恭敬的皮囊。
季珩心里苦笑:自己何时开始,想看他皮囊之下的东西。季珩,这个念头很危险啊!
“殿下,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纪小小想趁着气氛融洽,直接了当地去问一些问题。
“垅,他去查了。一个时辰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季珩说完,默默吃菜。
“哦,那……咱么也就帮齐大人找回了闺女。这种失踪案,分值不高啊。”纪小小苦恼道。听说隔壁煊赫和法科卓越的刑部侍郎崔翰在待入殓处两天后,破了一个时间跨度长达十年之久的奇案。法科分值也”蹭蹭蹭”地涨到了其他三个皇子暂时无法期望的地步。
“走一步,看一步。慕河,吃饭。”季珩看他吃饭的样子,眼前这少年,吃起饭来斯斯文文的,却丝毫没有做作之嫌。
晨间他去清风馆时,被苏老板身上的浓香刺痛了鼻子。他以为他这段时间对纪小小过分的关注,也许是真的会对男人,在某一瞬间,动心。可见了清风馆的小倌,他知道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才关注他,而是因为他是他,他就是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