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立起身子,亭内的气息似乎都静止了一拍,随即几下抽气的声音响起,萧祈手中的折扇也若无其事的恢复了摇晃。
楚归抬眼看去。
凉亭中团团坐着六七位锦衣子弟,正中的两个,衣着服饰格外的考究,一个墨蓝色,一个深褐色,常服上金线织就的暗纹显示着皇室宗亲的尊贵身份。
可哪一个是安王呢?听二姐说他本人相貌也十分的出色。
于是看脸。
墨蓝色那位一双桃花眼微微含笑,俊美无涛而又温润如玉的模样,气质很是清澈。
这幅长相,就连前世那些所谓的顶流小鲜肉们,整了形化了妆怕也赶不上,若他是安王,这好色之名就有些可惜了,好他人之色还不如揽镜自照呢,长成这样了,也不知到底是谁便宜了谁。
再看左边的深褐色,长的也很是不赖,与刚才那位还带着一二分的挂像,只是气质差了许多,身体单薄些,双眼又略带些浑浊,一看就是酒色侵袭所致,虚的狠啊。
楚归心里立刻拿定了主意,对着左边这位露出了笑容,连带着发挥了十万分的演技,单眼微微一眨,凭空送去一段秋波。
萧远急急的干咳了两声,是被自己的口水呛的。
他没看错吧?叫唤着为王爷自荐枕席的人,冲自己抛个什么媚眼,他虽然也好美人,可是却不喜南风啊,多半是认错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是面前的这一位,似乎……也不是不能试试?
哎,怎么就是个男的呢?这要是个女的,只怕皇后娘娘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也要不保了吧。
萧祈懒得嘲笑堂弟的失态,手中折扇一收,站起身缓步到了亭外,扇尖在红衣那人下颚处微微一勾,笑道:“蒲柳之姿,你可真是谦逊的有些过了头……只是,眼神似乎不太好。”
楚归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认错了人,面前这把声音,分明才是安王。
心中略有些尴尬,暗想道:若不是你的名声实在被传的太过不堪,我至于瞅着身体状况认人么,可也真是见了鬼,这传说中夜御几人,全年无休的老色胚竟然精神健旺的很,眼里还能带着些光?
转头想到这人与死敌的同胞关系,面上的笑容不觉就僵了一僵,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不是也长的这样,人模狗样的却办着畜生不如的事。
想起皇帝的这一瞬间,楚归没能完全按捺住心中的杀意,双眼也不自觉的微微一缩,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亡羊补牢的送上个媚笑,掐着嗓子开始撒娇。
“王爷,不是眼神不好,是刚才有沙子迷了眼,不如您帮我看看,实在有些不舒服呢。”
说罢,就着那人的扇子将头抬的更高了些,半垂着眼,挤出一脸娇羞状,却又双唇微启着,明摆着邀君品尝的做派,身体也开始顺着倒了过去。
紧接着,那人就该顺水推舟的扑上来,如恶狗抢食般露出丑恶的嘴脸了吧,楚归心想。
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下巴上抵着的折扇忽的撤了去,人也迅速的退了两步,楚归险些扑了空,单手撑住了地面,一脸惊诧的向上望去。
“……王爷?”
那安王已退到了台阶处,身后突然冒出个脸带黄铜面具之人,一手握剑一手略微紧绷,是个戒备的姿态。
楚归心下微微一冷,怕是刚才没能控制住的一瞬间漏了些行迹,将对方的暗卫之类招了出来?这藏头露尾的架势,却也真有几把刷子,到底是隐匿在了何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心念急转间,面上再度凹了个柔弱的表情,怯怯的说道:“王爷怎的一点也不怜惜人家,差些就要摔倒了啦。”
一句台词说完,最感不适的是楚归本人,他实在没想到效仿以往看过的狗血影视剧,随便发了个嗲而已,杀伤力竟然如此强大。对目标人物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已成功的先恶心到了自己。
喉咙滚了滚,硬生生将呕吐感吞了下去,用自以为含情脉脉的眼神开始不停的对那人放着电。
萧祈忍不住真心的笑了出来。
咋一眼以为是高山流水的翩翩君子,却猛然端出一副低俗谄媚的嘴脸让人大失所望。
回头忽然又像狼崽子般,锋利的爪牙一伸即缩。
结果到了最终才发现,不过是只还未得道的狐狸,空有一张绝佳的面皮,这风月里的手段,使的就跟个二愣子似的,拙劣到惨不忍睹,实在有趣的很。
可惜,这种莫名其妙自己送上门的人物,在如今这样的局面里,还是少惹为妙。
拉下脸,冷冷说道:“你把本王当做什么人了,香的臭的都往府里捡?来历不明的山野小子,也妄想着攀龙附凤?来人,请出去吧!”
说是请,其实就是撵了。
楚归恍恍惚惚的出了杏林,方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求睡失败?
不能够啊,他闷着脑袋开始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衣服?不,二姐亲手归置的,目前上都最时髦的流行款,一把细腰也勒的十分到位。
脸?更不可能,为了保证效果,来前他还特意上了个淡妆,以他易容术的水准来论,再加上前生做杂技演员时也都是自己上妆,技术熟练的很,搁在这妆容手法粗糙的年代里,那绝对是能震惊众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