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吃饭咯。”
“放那里吧,我现在没胃口。”君晚姿势也未动,眼睛一眨不眨。
十三就知道会这样,放下东西,凑到君晚跟前。“小少爷,你就这么整夜守着盯着,难不成还能从这胳膊上看出朵花儿来?”
君晚摇摇头,不知道是否认还是不赞同。
十三讨了个没趣儿,摸摸下巴道:“那你好歹吃一口吧,饭是我送进来的,你这样不吃不喝,要我把饭再原样端回去,外面的人可不会轻饶了我——十二就在外面,你知道的,他早就想揍我了。”
“你吃掉吧,我不饿。”
“真的啊,那十三可真吃了啊?嗨,这面条闻起来贼香!”
“吃吧。”
十三夹起一筷子面条,故意发出“啊呜啊呜”的夸张咀嚼声,但再瞅瞅君晚,仍旧头也没抬。
十三落了个没趣儿,眼珠子一转,盘腿坐到君晚身边,也认认真真研究起那断臂。君晚终于看了他一眼,不过只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
“这就是大少爷的手臂?”
“……嗯。”
十三轻轻一笑,道:“要真是的话,小少爷反而不用太担心,这大少爷很有可能还活着。”
君晚猛然转头,几乎下意识就要脱口而问,但临到嘴边,又硬生生压出几分冷静:“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切口呗。”十三指了指断臂的断裂处,也就是被凶器切割的地方,“你瞧这个切口,工整,细致,一刀子下去干脆利落。”
“……这说明凶手的刀法相当高明。”
“呵,凶手厉害,但踏雪山庄的大少爷想来也不是吃素的吧,往次了说,这一刀袭来时,肯定会闪躲抵抗。结果,却弄出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伤口。”
“那、那是他们先弄晕了大哥,待大哥没有反抗后再……”
“那实在多此一举。”十三摆了摆手指:“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一开始就想砍掉大少爷的手臂——只砍掉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杀他。”
君晚的眼中忽的泛起亮光,忙去检查那切口。的确如十三所说,这一刀工整的过分,若非君正青全无闪躲,便是说,凶手本意就只是这一条手臂而已。
“他们还没有杀大哥……他们只是想以此恐吓踏雪山庄?”
“对啦,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不送来脑袋,而是送条胳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所以,小少爷不必太伤心,好好的养精蓄锐才是正道,他们送来一条断臂,必然有索求,迟早还会再登门的。”
一席话完,热气腾腾的汤面再次被递到了君晚面前,“那么,养精蓄锐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让自己饿着肚子,现在就请小少爷用膳吧。”
君晚怔怔的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十三,心中阵阵波澜涌动,憋压在心头一夜的桎梏仿佛豁然间轻松了许多。
“谢谢你,十三。”
“得嘞。”十三成功把汤面交到君晚手中,大功便告成功。“我在外面守着,小少爷吃完再喊我。”说罢大摇大摆出了大厅。
大厅外,负责守卫的十二第一时间看了过来,无声的吐出几个字:干得不错。
他内息深厚,刚才大厅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平日里极为厌烦十三,却不解为何小少爷还频频看重,待到此时,才目睹了十三的独特之处。
十三耸耸肩,回以一笑,靠在厅廊上和其他人一起等待。
只是往这里一站,十三才发现,今天晚上正龙厅的守备格外少。这里是踏雪山庄的门面与要地,又放置着决定大少爷君正青生死的断臂和断鸿刀,还有小少爷在熬夜留守,可放眼望去,外间的侍卫寥寥无几,大多是雪院的人。
“这大晚上的,就咱们几个?”
“就我们几个。”
“其他人都去保护老庄主和三少爷去了?”
十二面无表情:“老庄主和三少爷压根就没露面,哪里需要守卫。”
十三挑了挑眉,哼笑出声。
“你笑什么。”
十三抠了抠眼皮,道:“我笑这堂堂踏雪山庄可真奇怪:父亲死了儿子,弟弟死了哥哥,仆人死了主子……居然都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到头来,就只有一个人伤心落泪。”
十二怔了怔,望向正龙厅里孤单的背影,“是啊,就只有一个人会伤心落泪。”
就只有他。
两人没有再说下去,沉默的守着。
君晚到底挂心着大哥,只勉强喝了一点汤粥,等十三把饭端出去时,食物几乎纹丝未动。但不管怎么说,十三总算顺利完成了任务。
天近亮的时候,君长鸣和部下终于回到了山庄,君晚扑到君长鸣身上,兄弟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二哥回来了,没事了,二哥回来了。”
慌乱的一日终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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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雪院,十三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直蹬被子。
因为今天的事,其余人都没回来,空无一人的雪院实在太过安静,反而叫人难以入眠。
十三无聊的狂蹬半天,终于一个轱辘爬起,起床穿衣。今天依旧是个阴雨天,遮天蔽日的雨水沉沉的盖在头顶,给人莫名的压抑。
忽然,雪院里传出些微的响动,十三扒着窗沿往外一瞧,发现是君晚回来了。
君晚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雪院,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带上一把伞,又静静的离开了。
十三瞧得纳闷,好奇心起跟了上去,就见君晚顺着小路七拐八拐,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从一处侧门用轻功跳出了山庄。
山庄外,细雨朦胧,君晚撑着雨伞,小心敲开沿街的门店。
“您好,请问您昨天这个时候见过一匹白马吗?对,马上没有人,但马背上驮着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