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凡见怪不怪，甚至看上去有些无奈。

轻启半唇，“现身罢。”

“陛下......”

微弱的声音应和道，终于凑近来，然后慢慢显出人形，只是并非实体，即便在月色下也依旧是半透明。

“你们觉察的速度一点也不减当年。”

逮凡感叹一声。

“老臣来迟，还请君上降罪。”

出现的身影是个白发冉冉的老头，若说是魂灵并不妥当，因为这位半透明的鬼有着一双眼睛。

“还请君上回到六天休养罢，久居人间恐耗费神力，您才刚刚苏醒不久。”

老者嗟叹一声，这样劝道。

只不过逮凡却不甚在意，立在原处遥望月色下的光景，以及远处可见的落云城中暖黄色的灯火。

“萧公，当年本尊拿着这幽冥罐平复人间冤魂，本想一起度化他们，却不曾想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

“如此看来，本尊还是天真了些，妄想一口气......罢了，本尊用这千百年时间，想要压平幽冥罐中万千冤魂，可惜效果甚微。”

“君上舍身为天下苍生，已是天下之幸，所以当更加珍惜自己才是。”

萧公长叹一声，对眼前这位太过贤明的君主劝道。

“君上还当先休养生息，恢复神力，才能实现宏愿，保这天下太平，我等为君效力，义不容辞。”

逮凡知道萧公什么意思，只是他还是摇摇头。

“萧公，本尊知你心意，不过现在并非本尊不愿，而是不得不如此留在人间。”

这样一言明，萧公立刻明白逮凡的意思，满是褶皱的脸皱在一起。

“君上，难道这幽冥罐出了问题？”

逮凡微叹，手中拿出了那个有些裂纹的瓦罐，面上倒是平静如水，像丝毫不知萧公心中惊涛骇浪。

“这......这怎么可能？神器碎裂了？”

萧公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他有些浑浊的眼紧紧的看着逮凡手中的瓦罐，本来就没有人气的脸更有几分死灰惨白。

“纵使这般神器，也压不住那冤魂吗？”

萧公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萧公不必担忧，本尊大概现在有些头绪，事情没有那般严重，一切尚可挽回。”

不知是在安慰萧公还是自己，逮凡收起瓦罐。

“若本尊现在回到六天，六天承受不了这些魂魄，到时地府动荡，只会祸及三界。”

“但，但君上，这万千幽魂您要度化，以现在的神力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

萧公急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若是度化不成，您自己会承受不住而身死魂散的。”

“单是身陨魂散罢了，六天鬼神，不论身死多少次，都会重来。”

逮凡目光如水，“届时不过多死几次，慢慢度化这些幽魂罢了，只是这期间，恐怕天上人间都不会太平。”

“若是老臣能帮君上分一点忧......”

萧公面露苦色，六天鬼神之主，生来便注定了命运，生死不由，永生永世与地府为伍。

这何尝不是一件苦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