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再该死的人,也不谁都可以杀的。何况这三人并没有亲自动手杀你。”师兄说,“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请问阎王。” 褚玄良道:“罗小梅已经杀了她老公报仇,又拒不前往地府,照理阎王不会受理。” 师兄按在罗小梅的背上:“这个你自己去问问吧。” 罗小梅这样法力深厚的鬼,留在人间是很麻烦的,一般地府神官会更关注一点。能把她收回地府,大概乐见其成。 师兄抽出一张金符,让她举在手里。 褚玄良从包里掏出三根立香,递给师兄。再摆出一个袖珍的香炉,放在罗小梅身前。 罗小梅被师兄向下一摁,跪倒在地,不敢再动。 师兄一鞠躬,然后上前插香。将祛邪剑横在手中,自报家门、请愿。继而一手搭上罗小梅,闭上眼睛,开始念动口咒。 黑暗的视野开始出现变动,九天跟在罗小梅身后,突破浓浓白雾,一路疾行,最后来到一座城池面前。 此处尽是鸦雀哀鸣之声,里面鬼影耸立,城门上书“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字。 进城门后,顺着长街穿行,直抵阎罗殿。 黑色的大门层层打开,两侧垂首站立着一排鬼差,他看见了坐在阎王殿上的阎君。 对方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罗小梅尊敬跪到堂前,然而没等师兄开口,青面獠牙的阎罗王抬手一挥,将大门合上。 罗小梅脸色一变。 紧跟着画面再转,二人被挥手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面前出现一扇厚重的铁门,“嘎吱”一声打开,门内出现一尊判官雕像。 然后两人都被送了回来。 师兄睁开眼,有些许的疑惑。 褚玄良见二人都没有反应,试探道:“师兄?” 师兄收回手:“转交判官,会有判官来你。” 罗小梅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江风一眼。 与此同时,附近腾起一阵白雾,一阵清脆的响动,白雾中走出一位阴差。 “罗小梅。我来接你去地府。”那阴差手里拉着一根铁链,看着她说道:“你先前拒押一次,还杀了一人。本该受罚。这次是阎君网开一面,不予计较,可你去了地府,还得向他好好认错。” 罗小梅:“是。” 阴差将手中的锁链挂在罗小梅的身上,点头道:“她我就带走了,几位自便。” 他说着几位,却是朝江风的方向拜了拜,然后牵着锁链消失在一片白雾中。 众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罗小梅一走,整座院子就恢复正常了。 被她关在里面好几个小时,外面天色已黑。院子里的荧光灯到点自动打开,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房间里的血渍全部消失不见,鼻间的腥臭味也转瞬散去,只有门口一个葫芦瓢还摔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抱在黄玉怀里的孩子再次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惊醒还在了晃神中的罗家三人,而面前站着的几个,以及他们身上的钝痛,足以证明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 罗母还在一旁鬼哭狼嚎,褚玄良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他们还得留在这里,把事情处理干净。比如这三个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罗小梅的尸体究竟又被丢到了哪里。 江风觉得有点饿了,也很困。毕竟一天没有吃饭,白天还没调作息。可是呆在这个院子里,联想到之前的味道,他就觉得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目前已经没有留下来理由,于是抓起自己的帽子,准备先出去找个住的地方。 师兄喊住他,问道:“需要帮忙吗?” 江风:“帮什么?”送他回去? “刘军路的遗产。”师兄说,“他留给你了,你要吗?” “我不要。”江风皱了皱鼻子,“我不要死人的东西。” 莫名有种在受贿的感觉。 师兄:“那就留给他们了?” 江风想了想,又说:“能捐的就捐了吧,跟我没关系。” 做实业的公司应该有不少员工,多少钱他都不想惹麻烦。 师兄点头说:“我懂了。” 他说着推了把褚玄良。 “……”褚玄良说,“我懂了。” 能者多劳都是放屁!真正多劳的都是小弟! · 是夜。 月朗星稀,微风低拂。 判官睁开眼,抬起一手摆在空中,召出功过格。他用页面翻到几人的页面,沉声道:“宣罗小梅、罗浩志、张文秀、罗家名。” 窗户外骤然吹起一阵强风,将原本就松散的窗格拍得啪啪作响。 罗小梅是最先到的,她跪在地上,朝判官叩首。 紧跟着罗浩志和罗父罗母也到了,三人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头被一股威压狠狠按在地上,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判官拿着功过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罗家名,张文秀。罗小梅之死虽非你二人亲手所杀,可与你们因果相关,你二人难逃相关。先是离人至戚,从她外祖母身边将人带走,又未尽父母看护之责。子女惨死不予申冤,反以此谋利,实不该善终。取二人阳寿十年,死后江边流放二十年,发配七殿受刑。” “罗浩志,罗小梅于你有一半养育之恩,你见死不救,遮掩罪行,尚不知悔改。亦取你阳寿十年,发配六殿受刑。” “满日转解,再查有无别罪。令,减你三人气运、财运二十年,余生穷困,病厄缠身。” 三人想说话,想申辩,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眼前只有熟悉的蓝色床单下摆。 判官继续喊道:“罗小梅。” 罗小梅:“在。” 判官:“你死后躲避阴差拒押一次,杀害生人,虽为报仇,情有可原,可有违地府律例。去五殿当差十年,日满方可往生投胎。” 罗小梅:“是。” 判官视线低垂,见功过格上记录已毕,收起神识,拂袖道:“去吧。” 随即四人都消失在房间中。判官重新回到江风身上。 · 第二天,江风回到A市,直接去上班的地方报道,结果发现他还是被辞退了。 他不在的这一天,刘军路的几个后人接连去店里找他,老板,说了他不在,那几个就闹事不肯走。 反正他们有钱,还专门请人过来轮班骚扰。 老板不敢得罪他们,又实在烦得不行,就说江风已经被辞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是? 江风不知不觉地就失业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做多久,因为暑假即将过去,他要开学了。学费一学期才四千多,倒是攒出来了,就是日常开支的费用有点拮据。 他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吹着电扇,想如果刘军路家那几个还敢过来找茬的话,他就真要收下那笔遗产了。 结果他刚萌生这个念头,对方就偃旗息鼓了,再也没有出现。 江风叹了口气。 可惜。 · 褚玄良莫名其妙地沾上了这件事。他找了个律师替江风跟刘家几个交涉,在保证企业正常经营的情况下,把能抽取的流动资金给抽出来,顺便还卖了几栋房产。剩下的遗产,包括公司管理权,全部交给他们自己进行内部分配。顺便警告了他们一下,刘军路的家属才不敢再找江风麻烦。 拿到手的钱,全部按照江风的嘱托,用他的名义给捐了。 君横叹道:“天降横财,也是一种痛啊。” “是他?他就是江风?”付缘看着照片,在群里出声道:“我见过他,他就是刘军路说是判官的人。” 黄玉:“呵呵。” 黄玉:“您终于下凡啦?” 付缘皱眉,说道:“他真的跟判官有点关系。之前我接过一个刘军路的单子,后来判官亲笔断案。” 众人这下惊了。 他们虽然觉得罗小梅会怕一个普通人很奇怪,可确确实实地就觉得江风是个普通人啊! 一下子道门各式各样地人都冒出来,对着发上来的照片仔细查看,要将这五官面相全部看穿。 其中几个人还在胡扯。 君横:“走阴差的?有后台的?” 黄玉:“可能是吧。” 褚玄良嘀咕道:“可是他身上阳气很重啊。” 君横:“也许他祖宗是个名人,被征做鬼差,然后他每天回去烧香汇报,就勾搭上判官了呢?!” 玄青观代言人:“得了!你们每天的香都是白烧的吗?还是你们以为自己祖师爷在地府的话语权比不上一个鬼差?判官是那样勾搭的吗?” 君横:“插香的姿势不对?” 白云观十六师弟:“??师兄师姐你们不要骗我。” 褚玄良:“我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资料上说他是一个孤儿。小师妹你赶紧退下吧不要再误人子弟了。” 黄玉:“既然这样,反正跟打碎六方神像的人没关系是吧?那就不用管他了是吧?” 众人深以为然。 既没工资,还特别招人烦。闲得蛋疼去得罪人家?做做法攒攒功德不好玩吗? · 九月底,大学终于开学了。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不寻常。江风不知道自己失忆前的生活是不是也如此波澜壮阔,反正他依旧非常淡定。 江风的淡定跟沉稳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把他误认为是学长或教职工的人。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还在上学,是件怎么想……都很奇怪的事情。 可他明明这么年轻,会有这种想法,本身也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