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豆豆跟那女生看起来都要发疯了。女生直接推开众人,冲出教室过去洗手。 田豆豆抬着自己的两只手,牙关不住打颤。末了发狂一样地要去抓自己的头发。 江风冷不丁说:“如果你还想活的话,建议你站着别动。” 田豆豆动作一顿,也知道自己这情况必须要保持冷静。江风那种沉稳的声音和态度,很好地安抚住了她。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江风又说:“周围的人散开。” 不用他说,同学们早就已经退开了。现在周围一米以内,只剩下一个江风。 在一群惊恐目光中,江风的冷静跟淡然衬托得他无比超然。 江风整理好自己的书本,重新坐下。 田豆豆抽泣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江风说,“然后你可以去医院了。” 田豆豆:“……” 江风说:“建议你可以先到教室后面等,三分钟后铃响上课,学校里人就少了。到时候你再出去不容易被碰到。打个电话给你父母,让他们过来接你吧。对了,建议你再跟学校报备一下,” 田豆豆怔了怔,忽然发出一声宣泄似的狂吼。 江风抬手捂住耳朵。 田豆豆哭着要往外走去,又听后面的人喊了句“等等。”。 田豆豆回身一吼:“干什么!” 江风把之前褚玄良给他的名片递了过去:“去医院后如果治不好的话,可以找他。” 田豆豆将它接过,迟疑地捏在在手里,只见上面写着: “白云观-褚玄良 做法事请提前一月联系。 买符请至道观。 撞鬼请提前说明不接受骚扰质疑。 看风水属私人业务收费较高。 随喜好接单来者会拒出口慎重。 电话13XX……” 田豆豆站着发呆,手指在卡片表面摩挲了一遍,不明白他给自己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讲课老师正从门外走出来。他见即将铃响,教室里还是这样一团乱,正要开骂。走近两步,又看见了田豆豆满手的血,顿时脸色白了几分。 他快步冲过来,站在田豆豆旁边:“我帮你叫救护车,你站着别动。到门口去!” · 田豆豆在病房里住下了,就是他们副院长住的那所医院,因为情况特殊,医院给她开了一个单人病房。 医生带着护士过来跟她采集血样,表情一脸严肃,采完后随意叮嘱她几句就离开了。没给她开任何的药剂,也没做病情说明。 田豆豆心里发慌,可病房里还是只剩下一个人。 她小心地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现在在医院。然而父母听说只是皮肤病,就没有太在意,因为还要上班,就让她先住着,等晚上过来看她。 田豆豆也不敢多嘴,她不清楚身上到底是什么毛病,但直觉应该不简单,让她爸妈知道了也没用。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那张名片上的号码。 对面是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在她说完后,轻轻“嗯”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田豆豆放下手机,坐在病房里无所适从。眼睛错乱地在四面墙上乱转,随后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躺下休息一会儿。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非常熟悉…… 是副院长! 田豆豆睁大眼睛,骤然想起。对!副院长也说是皮肤病住院了! 她迅速穿上拖鞋,跑出病房,顺着声音找过去。 副院长的病房就在她隔壁的第二间,这时几名护士跟医生都冲进了他的病房。田豆豆站在门口,透过未掩实的门往里窥探,那一幕看的她寒毛皆竖,头皮发麻。 他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全部脱落,脸上也烂了一半。刚才似乎是摔倒了,现在下半身在拼命的出血。 副院长躺在地上,一面哭,一面又因为眼泪里的盐分刺激伤口而疼得抽搐。 田豆豆倒退一步,强忍着没叫出声。巨大的惶恐袭击她的大脑。 “田豆豆?” 身后一人小声喊了下她名字,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她又叫了一声:“豆豆!” 田豆豆回过头,又是一吓:“刘……刘静?” 她自从昨天晚上做的噩梦,再看刘静这张脸,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全是她张着嘴,眼睛暴凸地看着天花板的场景。 护士听见声音走出来说:“病人出来干嘛?赶紧回自己病房!快回去!” 两人各怀心思,浑浑噩噩地回去自己病房。 田豆豆掀开被子,麻木躺回床上,两只手握在一起,摆在自己胸前。 刘静小心地在她旁边坐下,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单刀直入,说道:“我昨天……做梦了。” 田豆豆听见她这话,猛然抬头,直愣愣地盯着她。 刘静嘴唇干涩,继续说:“我前两天做梦梦到副院长,我梦见他被吊在一颗树上,我吓坏了,然后我就跑了。我跑到一半,被一个女人抓住,她把我装在厕所的一个桶里,再之后我就醒了,第二天副院长就生病住院了。” 刘静观察着田豆豆的表情继续道:“然后昨天我梦见了你。我梦见你来了厕所,看见了我……” “这是鬼!有鬼!”田豆豆崩溃哭道,“这肯定是鬼!” 刘静听见她这样说,顿时想哭了。 她自己也怕得不行。只是她运气好,这两天一直没有没摔或磕碰到。但看见田豆豆这个样子,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她呢? 护士走进来,听她鬼哭狼嚎的,皱眉道:“你们这些大学生啊,别整体鬼鬼神神的自己吓自己,现在大学不教科学论啊?” 田豆豆指着她骂道:“你懂个屁!你给我闭嘴!” 护士脸色一黑,拿起旁边的托盘道:“我是可以闭嘴,但是建议你别哭,也别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因为现在眼泪会腐蚀你的脸,摩擦会蹭破你的皮肤。最好保持情绪稳定,因为激动也会加速血液流动。” 田豆豆立马噤声,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课上皮肤被粘走一块的场面太震惊,她甚至不敢去摸自己的脸。 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只能曲着脖子,让它直直坠下。 两人在病房里对坐了一会儿,刘静受不了了,她决定请假回家,先行离开这个病房。 田豆豆则保持着这个姿势,老僧入定一样地一动不动。 下午两点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病房。 田豆豆抬头看他,他开口说:“我来看看你的病情。” 他说是这样说,却并没有在看她,而是在病房里不住打量。 田豆豆小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褚玄良回过头,敷衍道:“哦,你这是……急性脱离性皮肤病。你们副院长也是得的这种皮肤病。” 田豆豆抓着被子,问道:“这会传染吗?我是被传染的吗?” “传染倒是不会。”褚玄良说,“不过病因暂时还没有找到。你也别担心,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治不好,我还不如死了!”田豆豆哭道,“我看见了!我看见我们的副院长了,我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吗?我会变得不人不鬼吗?” 她的皮肤现在就跟纸一样脆弱,手上连绷带都不能绑,也不敢随意清理。伤口处已经凝固,是一片暗红色的血渍,但尚未结痂,稍微一动伤口就会崩裂。 褚玄良朝她伸出手,想要按她的肩膀:“你不要激动。” 田豆豆吼道:“你别碰我!” 褚玄良笑了一下,顿在空中的手继续伸过去,然后重重按在她的肩膀上。 田豆豆浑身僵直着不敢动弹。 褚玄良说:“你冷静一点。” 田豆豆发现自己没事,这男人可以碰她。 “你是我叫来的道士?”田豆豆恍悟过来,“我……我其实是撞鬼对吗?” 褚玄良没答,只是说:“你先在这里住着吧。” 田豆豆抓住他的手:“医院里是不是鬼特别多?我不能住在这里啊!道长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褚玄良:“这家医院是安全的,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院。你需要随时检测生命体征。但是我问你的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你最近做过什么事吗?” 田豆豆疑惑地皱眉:“我……” · 江风在学校附近又找了个外卖的工作,每月八百保底的兼职,送一份加一块钱。虽然就在学校附近,还是给他配了一个电瓶车。 那馄饨店老板人很好,每天中午的时候会给他多煮一碗,请他吃饭。隔壁店铺缺人的时候,也会放他过去帮忙。 这天因为店里的车被老板骑走了,他需要步行送单,从教学区走回店铺的时候,抄近路去了学校里的半月湖。 湖边杨柳依依,蝉鸣声声。一女生蹲在湖边,嘴里念念有词。她身形摇晃不定,看着就要掉下去了,还在不断朝着前面挪动。 江风担心她是要自杀,停下来叫道:“喂,你在做什么?” 那女生身形一顿,慢慢回头。她面色惨白,手里还捏着一沓纸,神经兮兮地说道:“我……我在写……我的毕业论文。” “哦。”江风指着旁边道,“你可以坐在那边的凳子上写。” “江恩。”女生站起来,自顾自地说道:“威廉·江恩,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投资家。他相信自然界存在着自己的规律,所有看似毫无规律的数据波动,其实都是可预测的。他通过观察植物的成长规律,来进行股市的预测,并一一应验。他在25天里进行了286次交易,成功率高达92.3%。可惜的是,他没有把自己的理论完整流传下来,后人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研究分析。之后又对他产生了质疑。” 江风不解道:“什么?” 那女生不敢朝他靠近,却不停地说:“2002年,中国网络出现了一位非常狂傲的奇才,他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在网上讲解自己的操盘理论。他预测到了2008年美国的金融危机,最终这场金融危急由人民币升值得以缓解。预测中国将会迎来股市的底部,并出现大反弹,顶部将会超过6100。事实上它最终停在了6124点。他对股市走向的预测几乎全部实现。可惜的是在2008年的时候还是因为癌症去世了。” 江风:“……” “他当时还说,他说美国的金融危机其实没有结束,在2019年前后,将会影响中国股市再次出现一个新的大崩的底部。你看现在的A股市场了吗?哈哈。美国的特不靠谱上任了,他对全世界发动了贸易战,中国、俄罗斯、欧盟、加拿大、墨西哥……现在已经快2019年了呢……” 她终于抱着纸朝江风走过来,说道:“我用他们两个的理论做了对比分析,请你帮我看看,我的预测对不对。” 江风推拒道:“……我不学金融。” “你帮我看看啊,你给我看看吧。”她说着将一张纸塞进江风的手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笑道:“谢谢你。” 江风狐疑地将那折叠在一起的纸铺开,发现里面写的不是什么金融理论,而是一份名单。 最前排三个名字,“吕权”、“刘静”、“田豆豆”上,被标注了一个红圈。 江风再抬起头。湖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女生? 这是真·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