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他走上前,伸手想触碰自己的画作。
保安上前拦住了这个乞丐一样的小子,大声呵斥着让他离开。
可望潮的眼中似乎只有那副色彩强烈的画,那是他画的,是他在垃圾厂里抬眸时看见的另一个世界。
&ldqu;滚!哪里来的乞丐!&rdqu;保安甚至都不愿意伸手触碰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他拧着眉头,驱赶苍蝇一样驱赶啧瘦弱的少年。
&ldqu;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走!&rdqu;
画展外排队入场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投来视线。那群人穿着得体,举止优雅,乍然见到望潮都不由皱起了眉头,仿佛他们高贵的眼睛会受到污染。
望潮依旧沉默,脸上是常年不变的木然,可他却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那幅画。
看啊,那是我画的。
可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疯子的喜怒哀乐。
保安听见有人在抱怨&ldqu;怎么还不撵走啊,烦不烦?&rdqu;,情急之下他抬手狠狠推了望潮一把。
望潮很快从地上起来,还是固执地望着橱窗里的画。
&ldqu;还真特么是个疯子!&rdqu;保安推搡着望潮,将他赶走。
可望潮又一次次地折返,眼巴巴地望着固定的一个方向。
&ldqu;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啊!&rdqu;保安被这倔犟的小子惹得冒火,他一手拽住望潮二话不说将人脱离现场。
而一直沉默
的望潮终于挣扎起来,他近乎偏执地盯着自己的画,奋力地扭动着胳膊企图挣脱保安的辖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展厅里听见动静的负责人也冲了出来。
他看见了望潮。小偷看见了失窃的主人。
&ldqu;是那个傻子,他怎么在这儿?&rdqu;,&ldqu;管他为什么在这,将人赶紧弄走!&rdqu;
一群人围上来,像是驱赶瘟神一样驱赶着望潮。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幅画,望潮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那是他画的啊,那是他眼里的天空,那是他眼中的世界。
所有的声音都涌上了喉咙,化作声嘶力竭的尖叫。
他绝望地、无助地尖叫着。尖锐的叫声是他最的反抗,也是他唯一的表达方式。
可人们听不懂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声音,他们只觉得吵闹。
&ldqu;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看展啊?&rdqu;、&ldqu;就是,你们举办方能不能负责一点?&rdqu;
闻言,有人慌乱之中捂住了望潮的嘴。
望潮狠狠地咬下一口,嘴里立时有了血腥味。
&ldqu;小畜生!还咬人!&rdqu;那人一脚踹在望潮肚子上,将人踹翻,又狠狠地踩在了望潮的手背上。
望潮几乎听见了自己手骨断裂的声音。他疼得大叫起来。
在被命运戏弄的这一生中,他并未察觉不公,麻木是他生活的障碍却也是一种畸形的保护。
而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生命的颜色,尝到了一丝生活的味道,却被人夺走了画笔,捂住了嘴。
他的世界由灰暗变成彩色,却只是短短的一瞬‐‐当生命中最一点彩色也被人抹去的时候,他不再木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
那是麻醉褪去,撕心裂肺的痛。
望潮绝望地望着那个自己永远也够不到的世界,他孤独地呐喊着,尖叫着。
眼泪和血色,构成了他生命中最的色彩。
&ldqu;好,咔!&rdqu;
眼泪落下,掌声却纷纷扰扰地响起。
有人上前扶起江海潮,&ldqu;江老师,恭喜杀青!&rdqu;
江海潮嗓子哑得厉害,身上还带着情绪未退的颤抖。
他默不作声地推开众人,往化妆间走去。
化妆间里的人见江海潮神色不佳,都识相地走
了出去留他一个人静静。
江海潮也确实需要静静。就在刚刚最那一场戏,江海潮是真的感受到了漫无边际的绝望,那种情绪就像一场大雾将人拢在里面,让人透不过气。
小助理没怎么跟过组,见江海潮状态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打电话问王琳。
王琳告诉他,江海潮出戏很快过一晚上就没事儿了。
可看着静静坐在化妆间里的人,小助理怎么也不放心丢下江海潮一个人不管。
就在小助理急得不行的时候,身传来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
晏安&ldqu;我进去看看他。&rdqu;
&ldqu;可我们老板不想有人打扰。&rdqu;
晏安&ldqu;我是导演,剧本是我写的我可以帮他出戏。&rdqu;他又看了一眼捂着额头、坐在角落里的人,说,&ldqu;他这个样子,我不放心。&rdqu;
&ldqu;可是&rdqu;
&ldqu;行了,吵死了。&rdqu;江海潮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仍旧低着头,眼底是还未褪去的残红。
&ldqu;江老师,你杀青了。&rdqu;晏安走到江海潮身边,他并没有说一些不痛不痒安慰人的话,只是陈述着这部电影已经结束的事实,&ldqu;望潮的人生结束了,你的才刚开始。&rdqu;
江海潮始终沉默着,晏安轻轻握住了他的肩膀,&ldqu;江海潮,你不是他,他是一个孤独的生命个体,而你不一样,你身边还有很多人愿意倾听你的一切。&rdqu;
江海潮搓了搓脸,深深吸一口气,&ldqu;行了,谢谢你。&rdqu;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情绪也渐渐稳定了许多,&ldqu;晏导,你这责任心还挺重,要是以您手底下的演员都出不了戏,您还得挨个去说好话。&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