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弹了一下小孩的额头。
“小傻子,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信过他们的话,我知道是他们抢了你的吃的,怕我为你出头才反咬一口。”
“我当时看你的脸,是担心你受了什么严重的伤,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谢池砚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的对待和信赖,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像是被人挠了一下,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但看看对方画一样的容貌身姿,再对比自己的面目丑陋,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自卑。
不禁低垂下眉眼,周身的气氛也变得沉寂。
姜羽韶的心更软了。她安慰道:“别担心,凡人可能治不了,但凤鸣是什么地方,再严重的伤都有办法,更别说这种小问题。”
“真的吗?不骗我?”
小孩闻言猛的抬头。
“放心吧,不骗你,要不然我们拉钩?”
姜羽韶笑着伸出小指,用眼神示意小孩跟着做。
谢池砚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下唇,感觉这样好幼稚,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指。
“骗你是小狗。”
谢池砚被姜羽韶的认真逗笑了。
不是开怀大笑,只是唇角略微弯起,露出了颊上的小酒窝,羞涩腼腆,惹人怜爱。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姜羽韶拄着胳膊,以手托腮问他。
“谢池砚。”
“花谢花飞的谢,城池的池,笔墨纸砚的砚。”
姜羽韶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装作第一次听的样子。不过,她比较好奇的是谢池砚介绍名字的方式。
“你读过书?”
谢池砚摇了摇头,“没有,这是小时候我爹娘教我的。”
这也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那时候,爹爹耕地,娘亲织布,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爹爹会指着天空,说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长大了一定是个俊俏的少年,阿娘会教他,以后有人问你的名字,你就告诉他,谢是花谢花飞的谢,池是城池的池,砚是笔墨纸砚的砚。
“瑛娘,你跟孩子说这么复杂,他记得住吗?”
“我又不是让他一下子记住。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咱们砚儿这么聪明,早晚能记住的,对不对?”
瑛娘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眼中是满满的疼爱,“娘啊,就等着以后砚儿考个状元回来,好好孝顺娘呢!”
姜羽韶隐隐察觉出小孩的心情有些不好,有心想了解他的过去,又担心他们才刚刚认识,他不愿意,便避重就轻道:
“没事的,以后我教你读书识字。”
“嗯。”
小孩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仔细看看你的脸吗?”
姜羽韶问的小心。
谢池砚没说话,直接抬头撩起了头发。
她倾身靠近。先是细细打量了一遍,接着又用手去碰。
这确实不是伤或胎记,而是很多种毒素的堆积。
她一边查看一边思索,注意力全都在上面,丝毫没有发觉另一个人紧张到快速颤动的睫毛和空落落,完全不知道往哪放的眼神。
太近了。
两个人坐的凳子隔着一小段距离。但为了更好的观察,姜羽韶整个上半身都倾到了他这边。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不过一拳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潮湿的气流洒在脸上,有些痒。谢池砚的耳根悄悄变红。
“别躲啊,乖,马上就好。”
姜羽韶用手捏住小孩的下巴,不让他后缩。
谢池砚被这一声又轻又柔的“乖”吸引了注意。
他放空的大脑突然开始活跃起来,计算这短短的半天收到了多少个“乖”。
其实,根本不用数,这是第三个。
他曾经眼巴巴看着别家的小孩子哭闹不止被大人哄劝所羡慕极了的东西,就在今天轻易得到了。
这是他记忆中第一个对他用这个字的人,也许他还有家的时候,爹娘也用过类似的字眼哄他。但那隔得太远了,远到他遍寻脑海也找不到丁点记忆。
所以,眼前的经历便显得更加珍贵,更加温暖,让他忍不住贪恋。
就在谢池砚失神的时候,脸上一阵刺痛传来。
“唔……”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姜羽韶赶紧收回手上的灵力。
感受着眼前之人的关心,谢池砚头一回选择了放纵自己。
“疼。”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姜羽韶。
仅仅是被针扎了一下的轻微刺痛,和他之前遭过的罪比根本不值一提。但谢池砚就是想要任性,想要索求更多的呵护。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姜羽韶十分后悔自己的冒失。
谢池砚看到对方脸上的自责和担忧,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里莫名的烦闷。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忍着,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是逍遥宗的弟子,有……”
“你烦不烦,我都说没事了,要看赶紧看。”
话一出口,谢池砚就后悔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嗫嚅,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想说点什么,不拘道歉卖乖装可怜,只要能稍微挽回一下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就好。
结果越是着急越是大脑空白,变成了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