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末年。
六月末。
上京城外码头客船泊岸,下船的商旅中有一行三人极为打眼。
尤其走在中间的男子,一袭玄袍气宇轩昂,容颜俊美,身上散发的气息冷冽邪肆。
唯一可惜的是男子左脸上有一条极长的疤,从眉骨上方到眼下颧骨,蜿蜒丑陋。
减了两分俊美,多了几分戾气。
加上他极强的气势,让人下意识规避不敢靠近。
三人周围便出现了一圈怪异的空白。
置身熙来攘往码头,男子淡淡看向不远处上京城城墙,眼眸漆黑深邃,宛若古井看不见波澜。
“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可要立刻入城?”同样一身黑衣打扮的长随恭敬询问。
男子举步,“走吧。”
马车入城,举目皆繁华。
六月盛夏,阳光烈得刺目。
无尽长街上的行人们,一个个亮丽光鲜,活在阳光下。
这里与危险黑暗的西南之地,截然不同。
像是两极。
男子只朝外淡漠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毫不留恋。
“爷,司左已经被诛,对我们没了威胁。安顿下来后我跟长善会尽快揪出袁思贵,把他除了之后我们就能回西南了。”长庆道。
长善点头附和,“我也想快点回西南。上京虽然繁华,但不是我们自己的地儿,不自在。”
在西南多好啊,占地为王,刀口喋血。
那才是他们的生活。
男子没说话,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
落日余烬,暮色四合。
马车停在西五巷袁府门前。
袁淮生在车里坐了片刻才下车,视线淡淡从前方府邸牌匾掠过。
袁府,状元府,这是他亲手挣来的荣耀。
而今站在府前,他却没有欢喜,只余越来越重的疲惫,及意兴阑珊。
天色越来越暗,天际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掩埋。
许是他在门前站了太久未动,连门房都生了诧异,躬身在台阶下战战兢兢。
“不回家吗,袁大人?”薄凉嗓音从背后传来。
袁淮生回头。
巷子围墙下一道颀长身影,倚墙而立,邪肆疏冷。
借着昏暗光线勉强看清对方容貌后,袁淮生眼睑缩了缩,“是你?”
“嗤。”男子举步走近,脸在光线下越发清晰,夜色映衬下,一双眸子又冷又邪,“久违再见,吓着大人了?”
袁淮生唇角轻抿。
吓着不至于,只是甚意外。
他想不到会在这里,在自己府邸门前,再见到马玉城。
一个本应该在流放之地,在西南矿场的男人。
以戴罪之身逃出来,若被抓住,罪加一等。
“我当未见过你,你走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