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芙被甄士隐一路抱到了封氏处。封氏看她掉泪,就忙抱过她来,并和甄士隐一道哄起来。 甄芙毕竟不是孩童,这会虽然不哭了,但心里却害羞无比。她双颊染晕,头埋在封氏怀里不敢抬起,只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小孩。 甄氏夫妇看着好笑,又不敢逗她,只好声好气地劝她露脸,又哄着她吃了晚饭。 甄芙吃了晚饭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后仍打发了要贴身守夜的清阮,自己盘腿沉思。 她暗自思索那僧人的诗并一一对应红楼里英莲的命运: 那句,惯养娇生笑你痴,对应的应是英莲作为独女被其父母干娇万宠的生活状态。 菱花空对雪渐斯,此句中“雪”应是暗指“薛”,说的该是英莲被拐后成为薛蟠侍妾之事。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这句就是指她被拐的时间了。 想到这,甄芙决定明年元宵佳节那日定不离开家半步,以避开被拐的命运。 这倒容易做到,只是那一僧一道和其背后所藏的尚不知深浅的太虚幻境让她忌惮。 她确定那一僧一道也是修真的一员,具体修为肯定比她高。所幸,在末世时她是拜了正经的修真门派,并得了较好的传承。 自她引气入体后,就立马在一块灵石上刻了掩藏修为的法阵。今日趁乱她打量了那两人的神情,看样子他们并未发现自己也是修真者。 为今之计,只能努力修行,将来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思索片刻,她立即沉浸在了修炼中。 盛夏的炎热逐渐过去,风轻轻吹起,夹杂了几片落叶,桂子飘着香,转眼就到了中秋佳节。 甄家为当地乡绅,甄士隐性情恬淡,为人和善,是一等一的神仙人品,在此地颇受敬重。其妻封氏,娴熟温顺,深明礼仪,这中秋家宴也被她整治的井井有条。 庭院里灯火通明,有把子力气的护院已经抬了大香案,红烛正高燃。 丫鬟早细细地在案上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瓜果饼子并醇香的桂子酒,又把月神像放在靠月亮的一边。 皓月当空,甄士隐至甄芙依次祭拜完月神便入了家宴。 丫鬟上了刚蒸好的螃蟹,秋日的蟹肥,蟹黄也足,甄芙等甄士隐和封氏动了筷,就迫不及待要夹一只蟹到碗里想要剥着吃。 “你这孩子,可是馋了,怎么这般心急?” 甄士隐好笑地拿过甄芙装蟹的碗,剥蟹好后才给了她。 “谢谢父亲。”甄芙喜滋滋的道谢,眯着眼享受着美味。 “这么喜欢吃蟹呀? ”封氏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英莲的额头,怜爱道。 “喜欢,我什么都喜欢吃。”她尝了一口蟹黄,眯着眼,煞有其事地点头。 封氏闻言便笑了起来,烟波如水地望着帮甄士隐,柔声道:“老爷,你看,我都不知道我家英莲什么时候成了只小馋猫。” “馋点好,能吃是福。不过这蟹性凉,可不敢多吃了。” 甄士隐温和地说着,手却忙移开装蟹的碟子,让甄芙的筷子落了空。 “你父亲说的对,这蟹你不能多吃了。”封氏柔声哄着,又命了小丫鬟拿来烫热的桂花酒并菊花叶儿桂花熏的绿豆面子。 甄士隐吃完了螃蟹,先用了那面子除腥,又用清水净了手并拿帕子擦干水迹。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今时今日,我已满足,还要多亏了夫人贤淑,才有现今这般和满的局面。”甄士隐执酒壶,为自己同封氏倒酒,并朝抬起酒杯道:“我敬夫人一杯。” 封氏却声音哽咽:“万不敢当得老爷这般说,如今有了英莲也算和美,可我始终羞愧未给老爷添上一子。”她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有泪珠自她白皙的颊上滑落。 甄士隐看妻子垂泪便急声劝慰:“此事不能怪你,咱们有了英莲也够了。好好的时辰,莫要哭了。” “母亲,羞羞,这么大了还哭。”甄芙眉眼弯弯,对着封氏用手指划过自己滑嫩的脸颊。 甄士隐看甄芙灵动的模样笑了起来,封氏也止了泪,双颊染红。 “父亲,我也要喝桂花酒。”甄芙软声道。 “胡来!你小小的人儿,怎的能喝酒?”封氏亲昵地捏捏英莲的脸颊。 “怎的不能?桂花酒性温,正能冲冲螃蟹的寒气。”甄士隐看着英莲期待的模样,就止不住心软,亲自动手为她倒了小半杯。 “老爷就惯着她吧……”封氏无可奈何。 甄芙全凭自己卖萌和说好话的本事,期间倒没怎么喝酒,,反是一杯又一杯劝甄士隐喝,并成功让他醉了。 “母亲,父亲醉了,要休息了。”甄芙笑嘻嘻地凑近甄士隐瞧了瞧。 封氏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双颊通红,趴趴在桌上熟睡的甄士隐,又看了看表情无辜的甄芙,只觉得又惊愕又好笑。 她忍不住捏捏甄芙软嫩的腮帮子,又点点她眉心间胭脂痣,才笑骂道:“你这滑头,对着自己的父亲也敢作怪。” “母亲,这可不怪我,要怪只怪父亲酒量浅。”甄芙一脸无辜。 “这下可好了,家宴完后你父亲还打算请那寄在葫芦庙里的贾公子呢。如今可怎么办?”封氏眉头微蹙。 “母亲莫忧,此事是孩儿不对。不过,我无意间听父亲说那贾公子是要进京赶考去的,却苦于没有盘缠。所以便准备今晚宴请他,赠他二十两银子 并两套衣裳,助他去大比。如今父亲醉了,母亲可让人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好好解释缘由,想必那人必是能够理解的。”甄芙浅笑道。 封氏看甄芙思维清晰,说得头头是道,心下越发觉得她聪慧,不禁又问道:“你父亲当真说赠他二十两银吗?二十两会不会太少?” “可是,,我记得父亲是这么说的。而且二十两不少了呀。清阮说她家一两银子就够半年过活了。” 甄芙撒着谎,,心里暗道:叫她来看,别说二十两,一厘都不会给那个卑鄙小人。 她心里骂着贾雨村,白嫩的脸庞上却有清浅的笑意,眼神又澄澈无辜,眉心间一点红痣像个童子一般,任谁一打量也觉得她纯稚无比。 “好吧,就这样办吧。夜深了,清阮带姑娘去休息罢。” “是,夫人。” 清阮抱起甄芙缓缓前行,桂花的幽香在空气中暗暗浮动,月光和着灯光撒在路上。 “清阮,你明日清晨去角门那,莫要惊动旁人,只须看看那姓贾的是不是背着包袱要走。”甄芙抱着清阮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的,姑娘。”清阮虽不明白自家姑娘要做什么,但也不会过多发问。她心知自家的姑娘人虽小,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 秋日的清晨已有了些凉意,空气里有些湿润的小水滴把清仁巷里的青石板路洇湿,就更像一幅水墨画,平添了几分古拙的意味。 接近五鼓,天还有些黑,路上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天未大亮,贾爷怎的就要走了?这青石板甚滑,路又不好走,那甄府的老爷极看重您的才华,不妨再留两日,择个合适的日子再走岂不便宜。?” 清阮透过门缝,看到一年轻和尚打着油纸伞,遮挡着水汽并那姓贾的一起走着。 “人总以事理为要,况读书人不在不在黑道黄道。如今不及面辞那老爷,还请你代为转辞。”贾雨村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棉袍,头系玄色纶巾,面上一片坚决之色。 “我自当代贾爷转达。”和尚道。 “送君干里,终须一别,便就此止步把。” 和尚把油纸伞给了贾雨村,双手合十:“那就告辞把,祝贾爷他日金榜题名。” “借你吉言,告辞。”贾雨村接过伞,回礼后,就转身离去。 清阮看完了一切,暗叹自家姑娘料事准确,心下更增了几分信服。她忙回到院子,待甄芙唤她伺侯洗漱时,便将一切悉数告知。 甄芙边吃早膳,边想那贾雨村。 原著里甄士隐赠了他五十两银,也不见他有感激之心。娶了她家丫鬟娇杏后,也不记恩情。反而在碰着丢失的英莲时,因薛蟠和贾家的关系而昧着良心瞒下,判了个糊涂案,使得英莲最后成了薛蟠的侍妾。因一直找不到自己女儿,封氏也含恨而终。 这人记仇不记恩,且功利心过重。而她父亲却风光霁月,心思坦荡,又有惜才之心,自然不会对贾雨村防备。 她小,说话没分量,当面揭穿贾雨村品行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她昨日才费尽心思让她父亲醉酒,便是为了减少他与贾雨村的接触,以免他白送了银钱不说,还被那小人惦记。 至于银钱送少了之事,反正她小也还搞不懂银钱数量。等她父亲问起时,,只消说自己记错便行了。 甄士隐昨夜被甄芙劝了不少酒,果真醉得厉害,直至了红日三竿方醒。等他遣霍起去请贾雨村时,霍起去了却回来说贾爷今日五鼓便进京了。 他怅然许,暗叹饮酒误事。等封氏告知了他,昨夜已命人送钱送衣给了那贾雨村,他也放了下心。 因封氏一向进退得宜,举止有度,他也不问送了多少银钱,就投入观花修竹并给甄芙启蒙之事里。 闲出时光易过,在甄芙启蒙、修炼中倏忽又是元宵佳节。而她也牢牢记住了那疯和尚的诗,坚定拒绝了甄士隐要带她去看社火花灯,庆元宵之事。 除此以外,她还缠着甄士隐给自己讲故事,让他也出不了门以避开一些麻烦。 元宵节就在甄芙略忐忑的的心情里平安度过了。 她还在家,没被拐走。甄芙心想原本英莲的命运,虽未完全改变,但也应该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