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脚长在人家身上，要去哪儿都是自由。”陆越岩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近乎冷情，嘴上敷衍着，视线却越过大厅，直直落在院中月下的那人身上。

楚杭刚刚走得干净利落，但就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与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清冷桀骜，却让陆越岩微微错神。

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了，天然的疏离，自然的抗拒，像是漫天风雪倏定，凝结成的一朵冰凉易碎，却澄澈绝美的霜花。

印象中……楚杭这样的神情，只有在他们刚刚在一起时，在那些旖.旎混乱又缠.绵纠葛的情.事间出现过。

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不习惯，每当陆越岩稍稍放肆不再克己时，楚杭总会眉心微蹙，眸色中常常会有清淡的抗拒和寡淡的凝寂一闪而逝。

虽然清冷凉薄，却更能勾起蛰伏在内心中的欲罢不能。

而有一次，仍是风月情浓的纠缠间，陆越岩掌心贴在他清瘦雪白的腰间，将将要进入正题时，他又出现了同样的神情，陆越岩稍一错神，停下动作，眼中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头将唇畔贴在他的耳廓边，一时没忍住心中所想，便吐字清晰滚烫地逗他：“表情不对啊，怎么这么冷漠无情的？”

楚杭眸底浸着一层细碎的水光，莹润清澈，像是漫天星光的倒影尽在他一双眼中，闻言愣了愣，声线仍有些不稳：“冷漠无情？”

这么明显的吗？

“是啊。”陆越岩笑得浑不正经，“一点都不热情。”

楚杭愣怔着动了动嘴唇，忽然问：“那……热情的，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这一问却让陆越岩眼底的笑意陡然加深。

他在身侧摸索拉住他的手，缓缓向下，带着一点强制且不容反抗的意味，覆盖住自己，掌心触感分明，楚杭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很奇怪，明明是最动情的时刻，但楚杭手心居然带着一丝凉意，这冰凉柔软的触感蓦然来袭，陆越岩眉心倏然一皱，咬牙咽下喉中的一声喟叹。

随即，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依旧是那副散漫调笑的语气，与楚杭额间相抵，低笑道：“热情的什么样——都被你握在手里了，还问我？”说完，就瞥见楚杭白皙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血红一片，这反应着实取悦了陆越岩，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逗他，“所以，你是不是得稍微温柔一点，当心烫了手？”

“……温柔一点？”楚杭水亮的眼中渐渐浮起一丝疑惑，盯着他好半天，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而后，他做了陆越岩直到现在，甚至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的一个举动。

楚杭一点一点地挣脱陆越岩手中的钳制，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慢慢举到两人眼前，在陆越岩无声诧异地凝视下，修长瘦白的五指先是缓缓张开，而后伸直食指，拇指尖稍稍回旋，指尖轻抵在中指一侧，无名指和小拇指稍稍一弯——

手势成形，陆越岩目光凝顿，脑中轰然炸开。

这个动作是……

随即，楚杭清润的嗓音从两人间的空隙中传来，清澈纯静，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试探的腔调，无比真诚地问他——

“那我……捏个兰花指帮你弄？”

陆越岩：“……”

果然，真他妈的，好温柔呢。

……

周围的狐朋狗友还在不着调地打趣着，音浪嘈杂凌乱，陆越岩轻轻呼出一口气来，从那难以直视的回忆中抽身而退。

一旁的周齐也被刚刚那堪称急速的进展惊掉了下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拍了拍陆越岩肩膀，怀疑人生地问道：“这桑晴……就这么跟陆梁上去了？她不是……不是你的人吗？”

陆越岩嘴边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痕，懒散又淡漠：“瞎说也要有个分寸，谁说那是我的人了？”

陆越岩视线凌空远掷，始终停落院中花园前的那人身上，眸色幽深晦涩，风浪暗涌。

声音倏而顿了顿，而后，他状似无意地补充一句：“以及——”

“我的人，从来不会跟别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