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俸薄论’实起于永乐时的‘折俸钞’,当时朱棣为了节省开支,不断将官员的俸给折成宝钞,而且比率高达六至八成。但随着宝钞的急剧贬值,折俸钞基本就值不了几个钱,实际官员该拿到的俸给就被朝廷给侵蚀了,所以说,明之官员实贫于永乐。
随从皂隶是百姓所服的徭役一种,由政府佥派给官员驱使,相当于福利,后来徭役可折银之后,这项‘福利’便成为正式俸薪给确定下来。文职一品到九品皂隶名额自12名到2名不等,唯有外放县令是与五品同,为四名。
随从皂隶折银后,名称也变为了柴薪皂银,每名一年12两,终明一朝未再变过。至于其目的,姑且可看做‘养廉’银。这部分银是由各州县统一征收并解到兵部武库司,再由武库司发放到各级衙门官员手里。对于朝廷外派官员或执行巡视任务的官员,则由布政司发放,地方州县官员则由府一级发放。
整个俸薪构成中,柴薪皂银似乎比俸给更为重要,所占比例达到了六七成,致仕武官没有柴薪银,只拿祖俸。另外,生员、纳银保升者,经考试候缺吏目,只支本俸,不支柴薪。所以像邬阑这样捐钱进国子监读书的,即便后来受了官,也只有本俸可拿,没有柴薪。
其实俸薪里还有一部分为直堂、直厅皂隶折银,但这部分不是针对个人发放,而是类似部门津贴。诸如六部、督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直堂皂隶名额为三十名……宗人府、太常寺、国子监直堂为十名,这些部门下属机构直厅皂隶有四至二名不等。
所以不管是柴薪银也好,还是直堂皂银也好,都是出自百姓身上,姑且不论征收过程中有多少营私舞弊,就明代的‘官吏之冗’来说,却是给国家财政平添了何其沉重的负担!
所以后来永明帝干脆直接取消直堂皂银,只保留柴薪银,即便这样,整个朝野上下都喧嚣吵嚷达半年之久。由此可见一斑,一切与利益相关的改革,从起步起就困难重重,不是没人想改,而是真的牵一发就动全身。
官员真的俸薄吗?恐怕未必。就‘岗位工资’来说,带衔者是要重复计算俸禄的,好比监察御史的七品,带衔二三品,亦或多个加衔,皆是重复累计,其正妻有诰命的,还另给俸禄,这又是另一套系统的算法。
只有官员致仕以后,无论品级高低,其俸禄才会断崖式下降,但致仕后真正归于贫困的官员只是少数,个中原因恐怕还得在自身上找。在朝时大手大脚惯了,退休之后依然故我,又无治生手段,如何不贫?
正如袁宏道之‘人生真乐’的第五乐,‘家资田地荡尽,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伎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若真历遍五乐,那不妨说人生也算‘功德圆满’了。
人是这样,对未来三五年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忽略十年之上下的沧桑巨变。就像年轻时站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的青春,一脸纯真,等年纪渐大,才发现自己一样会落入世俗,难免龌龊不堪。
其实,无论是高官、豪绅,还是贩夫、走卒,在生命的意义上都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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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阑一直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无论何时何地都认认真真过好每一天,既然决定上学,那就认真对待。
用了晚膳后并没多久她便回了乾东五所,一个人时,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只有做做瑜伽来打发睡前时光。一套内观流之后倒是出了一身汗,又痛痛快快的洗漱一番,当所有倒腾完了,倒在床上眼皮就已经打架了。
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是日,天还未亮,邬阑已醒来。
醒来之后觉得昨夜似乎做了梦,但又记不起来,只感觉有一首旋律始终在脑海里萦绕。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起小书包……”
她想起来,这是她五岁时妈妈教给她的……哎,邬阑微微叹气,不由内心自嘲起来,这算不算越活越倒退?
早膳过后,又忙碌一番,重新换上澜衫,这才背着书包出了宫。东安门外张伯早已等候多时,待邬阑坐上马车,他鞭子一甩,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马车便缓缓动起来……
犹如欧阳修的‘紫陌闲随金坜辘,马蹄踏遍春郊绿……’只是路却非紫陌,而是一条南北大路,通往安定门,国子监在安定门内的崇教坊。
马车从安定门大街拐进成贤街,邬阑在牌坊处就下了车,又同张伯交代了几句,然后自己便步行至国子监。
这里,上辈子来过。此时的她,不由想起「星际穿越」里,那对在异度空间里的父女。其实她也很想给未来的家人留下一些什么,比如告白,把上辈子还没来得及表达的情感一股脑全部留给未来……
她慢慢踱到国子监大门外,此门曰集贤门,门前通衢,东西牌坊各有一座,上书国子监。向右看去,与之毗邻的是孔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