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脑中迅速地过了下,汴京城里姓秦且家中排行老二的贵公子,只有当朝左丞相的次子秦风来。
秦家依仗从龙之功,这些年权倾朝野,独断专横,左丞相秦知惟把控朝局,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如此名声煊赫的秦家,上辈子最终却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林琬问:“你的脸是秦风来划伤的?”
梅娘盈盈点头,“当初托林三公子帮忙,我才得以从清河坊脱身。本想跟李郎去蜀地好好生活,谁知秦二公子追上来,杀害李郎还把我掳去他的别院。我与李郎早已私自拜堂成亲,又怎愿委身于他,一怒之下他便毁了我的容貌将我发卖,几经转手我才来到东河县。
林琬是知晓梅娘有心上人的,前世梅娘赎身后就再没见过她,没想到其间有这么多的波折。
“原来竟是三哥暗中相助,还记得你离开汴京后三哥黯然神伤许久,我过去一直以为三哥心悦于你。”林琬道。
梅娘摇头,“我与林三公子之间并无私情,只是平时他有什么心事会与我聊两句罢了。”
林琬的印象里三哥素来风流,整日嬉皮笑脸,他还藏着什么难言的心事吗?
听到秦风来的名讳,江彦昭蓦地捏紧手指,手背上青筋鼓起,谁也没有留意到他幽深的眸子里卷起的滔天恨意。他永远也忘不了秦风来那张丑恶的嘴脸,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一切的悲剧都来源于他。
林琬雇佣江彦昭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不要那么劳累,因此戌时刚过,她便打发他快些回去休息。
江彦昭并没回家,而是去了会仙楼。
先前的谋划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客官要点什么?”一个面生的小厮迎上来。
江彦昭道:“打二两好酒。”
坐在角落的杨善近日心情不佳,手下的两个跟班总是与他唱反调,正喝闷酒时瞄到柜台边的江彦昭。
听他对小厮说:“别掺水,我孝敬给痞子杨手下的二位的。”
杨善因经常无端闹事在百姓中得了个诨号“痞子杨”。
“好勒。”小厮手脚麻利地盛酒,“讨口饭吃不容易,这个我懂,放心不会坑你。”江彦昭眼角的余光冷冷扫过坐在角落里的杨善。
杨善翘着二郎腿,啐了一口,敢情之前是故意硬撑,背地里倒对那两个废物卑躬屈膝,真是活腻歪了居然一起合伙阴他。
他当即放下手中的酒碗,迈步跟了上去。
“哎,您的酒钱?”
杨善扬声道:“记账。”
江彦昭察觉到他的声息,嘴角微微勾起,往河边码头走去。
那是精心为他挑选的葬身之地。
远远的,就看见两混混勾肩搭背地坐在草垛旁,嘴里还衔着根禾草。江彦昭面色微变,走上前故作谄媚地道:“大哥喝酒,日后还盼着二位能帮小弟在痞子杨面前多担待些。”
“好酒!”其中一个混混取下酒坛上的红色盖布闻到纯正浓郁的酒香,顿时身心愉悦,“就那草包,没我们兄弟俩帮衬他屁也不是,你放心好了,有我们在不会拿你怎样的。”
跟在江彦昭身后的杨善气得火冒三丈,怒火直达天灵盖,恨不能冲出去弄死他们。
“那你们为何还与他为伍?我实在打心眼里看不起他。”江彦昭问。
“还不是生活所迫,看在他身后那点背景的份儿上,不然谁还理他,甩起脸色来拽得要死,可把他能的。”混混呷了口酒,说话愈发放肆,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学起杨善平日的腔调来。
“哈哈哈哈——”三人哄笑。
杨善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对离他最近的江彦昭挥手就是一拳,“去死吧!”
江彦昭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怯怯惊慌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杨善面目狰狞,“你们说的老子全听见了,老子今日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杨善撸起袖子砸碎酒坛,两混混看既撕破脸皮,日后也没办法再相安无事,三人迅速地扭打在一起。
沉沉夜色里,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声,是阴冷的狞笑声,是急促的呻.吟声,江彦昭周身笼罩在阴影中,唇角轻轻扬起,眼底充斥着嗜血的兴奋与疯狂。
冷眼看他们拳打脚踢,撕扯扭掐,他眯起眼极为享受地低低笑出声,利用人性的丑陋,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简直乐在其中。
双拳难敌四手,杨善不一会便倒了下去。
两混混似有些害怕,相视一眼,来不及去管江彦昭赶紧撒腿跑开。
江彦昭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杨善的鼻息。
没死?
战斗力不行啊。
他紧抿双唇,随手在地上捡了块酒坛碎片,锋利的尖角不留情面地贯穿杨善的喉咙,浓重的血腥味霎时间散开。
江彦昭伸出舌头舔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涎水带过殷红的嘴唇,在幽冷惨白的月光下,水亮亮的。
他稍加回味后,逐渐舒展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