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争先回到家,躺在沙发上乱哼哼。
“这破孩子发什么疯?”他母上大人敷着面膜从卧室走出来,对着他的屁股一巴掌,“去洗澡去,别搁这儿发酒疯。”
他一跃而起,抱着她对着她的顶发狠狠亲了一大口,“母后,你儿子我恋爱了!”
粗暴地把他推开,“你四岁就开始恋爱,这些年谈了多少了?”
杨争先魂不守舍,“这次不一样,”捂着自己的心口,“心动!母后大人!这次是心动!”
这倒很稀奇,“那就赶紧追,追上了带回来,人家愿意就把婚订了,我和你爸等着抱孙子!”
杨争先抱着她的脖子,死皮赖脸撒着娇,“今晚就开始追,明天约她出去,母后……”
就知道他的心思,气哼哼回到卧室,再出来时手上一大摞人民币,“对人家大方一些,永远不能让女孩子出钱,拿出十足十的诚意,你这个年纪了,不是谈着玩玩的,要奔着结婚去,听到没?”
杨争先再次亲吻她的顶发,顺手把钱拿走:“母后威武!”
借着酒劲,洗过澡躺在床上就开始给唐一千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下半夜被手机铃声惊醒,“功夫小千”四个大字闪啊闪。
“小千?”
“我看到了九个未接,杨警官,有急事吗?我刚下班。”
“没什么急事,就是、有一家特好吃的馆子,明天想带你去尝尝,有时间吗?”
“……我下午四点上班,在那之前都有时间。不过,我想睡个懒觉,十一点好吗?”
“好。”
挂断电话,王萌萌八卦地问,“谁谁谁?”
“今天刚认识的,一个片儿警,叫杨争先,之前听唐队提起过,说是跟江队长共称为‘分局并蒂莲’,没想到他没吹牛,这人还真挺帅的。”一边刷牙一边说。
“……你不是,喜欢江队长吗?”
“他又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这个片儿警吗?”
“……不讨厌。”唐一千漱完口,“我感觉,他的性格挺好,挺乐观,看上去很磊落,也比较直接,对我有意思也不拿劲儿,挺适合我的。”
“……那,他要是追你,让你做他女朋友,你会同意吗?”
“大概率,会。”她用卸妆水细细卸妆,“他人很好,长得不赖,家境不错,如果再对我好……萌萌,爱上这样的男人,应该不是难事。”
王萌萌听她说得清醒,可总能咂摸出一丝悲哀来,“我们这样家世普通,各方面都普通的人,嫁给天崩地裂爱情的机会,确实少了些。”
唐一千用冷水快速冲洗着脸,用毛巾胡乱擦干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其实公平得很,没什么好抱怨的。”
冬日暖阳下,杨争先穿着皮质拼肩章徽章夹克,远远地就对着她笑,手中一个女式的浅粉色头盔朝她一丢。
“杨警官。”唐一千接过来往头上戴。
“别叫得这么生分。”他帮她整理头发,扣紧搭扣。手指有皂香,还有护手霜的淡香,让她莫名感觉好了许多。
“那,我叫你、先哥?”
“行!甚合我意。”
这台哈雷机车十分拉风,他载着她七拐八拐去城中村一个苍蝇馆子。
琅琊市的百姓有一些对交通法规的认知程度还没有跟上经济发展的脚步,所以闯红灯的现象时有发生,令人防不胜防。杨争先车技好但是代价是太特么吓人了,刹车加速切换时唐一千前仰后合,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你抱紧我,要不然摔你一个狗吃屎。”杨争先长腿一支,掀了她的头盔对她说完,又重新跨上,加速。想必是恋爱谈了不晓得多少才这么有经验。这一点小心思唐一千瞧得真真的。
“你才是狗。”她伸手掐了他腰间一块肉。杨争先疼得发出像狗一样的嗷嗷叫唤,忽然猛加速,唐一千被惯性一晃本能用自己的双臂环住他的腰。
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胸脯。
也不是没有被女孩子这样抱过,也不是没有遇到胸脯不错的,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哪儿不同,杨争先也说不好,就是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把她带回家,藏在自己被窝里,只能是自己的,谁也别想要。
这家苍蝇馆子装修不错,从城中村的周边环境来说称得上奢华。自带一个小院子,门口栓了一条大黑狗。见有人进来,呼啦站起来,栓着它的铁链子发出金石碰壮之声。
唐一千尖叫着往门外跑。
她以前并不怕狗。从简捷的地下室被救出来之后,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竟开始怕狗。
这就是教授讲的心理创伤应激障碍,唐一千没想到来势如此汹涌。
杨争先追上她,看着她惊慌失措,脸色惨白,额头的汗水很快将几绺额发打湿,这才发觉不是女孩子矫揉造作故意为之。
犹如被追的无路可去的小兽,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栽进他怀里。
这个怀抱不甚宽阔,但是非常温暖,许是眼泪落下来的缘故,有杂糅皮子的味道缓缓钻入鼻腔。这一瞬间,唐一千心想,其实杨争先也挺好。
店主人呵斥着那条狗,叫人牵走,一边出来赔不是,“这个狗子其实温顺的很,从来不咬人,争先你是知道的。”
杨争先怀里抱着她,那种被需要的成就感爆棚到一个之前从未到达的数值,这个感觉十分陌生,但是非常美好。
他像拍个小娃娃,拍着她的后背,极为温柔问:“你如果害怕,我们现在就走。”
长这么大,除了霍不弃,她从没有被一个人这样温柔对待过,有些失措,又有些贪恋,小声说,“我不要在这里。”
“好。”杨争先半拥着她,走到机车处,“你想吃什么,天边儿我也带你去。”
心中一酸,她压低嗓子说:“要不就在这里吧。”
“好。”接着半拥着她往院门口走。
她这个人,别人对她凶巴巴,她便成为一只刺猬扎回去。别人对她有一丢丢好,她便生出好多的委屈来。
坐在一个空位置,杨争先为她用热水重新烫了碗筷,取了一小盆温水给她净了手,又用餐巾纸细细擦干,少顷低声问,“现在感觉好一点儿了吗?”
她被动接受他的这一系列安排,茫然点点头。
被人妥帖照顾的感觉,原来这样好。
或许,做公主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