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沉睡了很久,上一次睁眼还是几十年前,不过也只是睁眼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沧海桑田,妖界同人界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唯一不变的,恐怕只有《妖界守则》。
眼中的森林和脚下的土地,对现在的白易来说都有些陌生。
陌生到他如同身边的人类一样,四处环视周围的环境。
黑土妖怪被他俩牵着手悬在半空中,左脚踩着右脚,安静地随着俩人走路的频率而晃动。
一直当眼前的土地慢慢的变得干涸,它才发出声音,示意着众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它轻盈一跳,脸蛋着地,但很快迅速地爬起来,飞快地迈着小短腿,走到一朵白花面前,朝楚凉指了指。
楚凉连忙上前蹲下,好奇地问:“为什么这花是白色的?怎么不和你一样是小黄花呢?”
身后的白易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扫了扫大石头上的灰,靠着大树旁观,但仍然尽职地解说道。
“年龄不一样,花色自然不一样。白色应该是最年长的。像它的黄色算是较为年幼的了。”
黑土妖怪忙不迭点头,着急地抓住楚凉的手,让她去抓住花□□。
楚凉轻轻拍了拍它的小手,“别急别急。”
她小心翼翼地揪住花,用带来的小铲子一边松土一边往上用力,很快就扒出来了第一个土块。
白花土块还处于休眠中,软软地趴在地上睡觉。
“咕叽里!”
黑土妖怪又指着另一个白花。
楚凉蹲着走过去继续揪。
正午的太阳逐渐热烈起来,一旁的白易在袖口处掏了掏,将放在旅馆的蒲扇拿了来,看了眼被耀眼阳光包裹的楚凉,挥手轻轻一扇。
蹲着铲土的楚凉顿感一阵凉风袭来,浑身清爽,额头上被热出来的汗水也立即蒸发。
烈烈阳光之下,她竟一点燥热之感都没有。
心有所感,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在树荫里的白易,看见他不知何时把旅馆的蒲扇拿了来出来,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
楚凉嘴角一弯,刚要道谢,远处的黑土妖怪便叽叽地叫起来。
白易自动翻译道:“它说,差不多了。”
楚凉起身,插着腰喘了口气,忽而有些头疼。
躺在地上休眠的土块起码有三四十个,一个个如篮球般大小,怕是要走好几趟才能够将这些小妖怪送往河边。
她忽而灵光一现,对远处的黑土妖怪喊道:“你们一族的手结不结实?我能打个结吗?”
黑土妖怪的小黄花微微弯起来,像是在理解她的用意,片刻后,小黄花上下摇晃,点了点头。
楚凉比了个“ok”的手势,蹲下来把它们野草般柔软有韧性的手打了个蝴蝶结。
这下一个连着一个,背在背上直接拖过去,一趟就可以解决好。
于是乎她左右手拎着头和尾,黑土妖怪在后面帮着推着,白易一旁悠哉地扇着风,缓缓前行。
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一个下坡,坡度有些陡,是那种可以让双腿不听使唤地往下冲的高度。
楚凉稳住步伐缓慢往前走,但后面的圆形小土块却不受控制,咕噜咕噜滚动起来。
打好结的双手被滚散,四零八落从楚凉身后滚下来。
她急忙刹住脚步,脚后跟却被两三个土块撞了几下,重心一个不稳,往后摔倒。
“小心。”
腰被一只手臂稳稳圈住,楚凉后怕地睁开眼,看见白易棱角分明的下颚,刚松一口气,又感觉腰上的手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稳稳坐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下意识伸手攀住白易的肩膀,脑袋还有些发懵。
手下是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服能感触到消瘦的肩骨。
回过神来,低头便看见脚下又滚过几个土块,滚速太快,眨眼间便下了坡。
但白易稳稳地站在原地,身上仿佛是有一层屏障,向他砸过来的土块都被弹开,改了方向。
几十个土块全数滚下山坡,到了岸边才停下。
白易这才松开手放下楚凉,粉色的眼眸望向远处,微微蹙起眉,抬起蒲扇指向前方,轻声道:“你可得抓紧时间,这条河可要走了。”
懵懵地楚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被这样一提醒,才惊觉眼前河流的异样。
河的中心有一个漩涡,并且越来越大,水位并没有因为漩涡而上升,反而正在急速下降。
这条河,好像在消失。
白易抓着楚凉的胳膊,拉着她往下走它。
“妖界的河是最任性的。它虽滋养万物,却并不喜欢停留。这河底想必是有个暗道,它要前往另一个地方了。”
楚凉听罢,立即反手拉过白易,撒开腿往前飞奔。
风呼啸过脸庞,吹起她的齐耳短发,她急促的声音被吹散,零星地落到白易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