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苏老师,我这就去洗澡。”
韩平之意兴阑珊地放下已经见底的空酒坛。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叫我苏老师。”
“因为前世我有很多女老师,虽然远在东海彼岸,却都循循善诱,诲人不倦。而在今世十年前,你是第一个对我进行言传身教的女老师。授业之恩,永不敢忘!”
苏聆音薄脸一红,嗔道:“胡说!我一个弱女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如何教得了你?”
四折屏风后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澡盆,热水中泡着兰草、丁香、沉香、青木香之类的香料,闻起来清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韩平之微微怔了一下:“这么大一个木澡盆?”
苏聆音低下头,幽幽道:“因为这是两个人用的。”
……她坐在澡盆中,用小剪刀细细为他修指甲,用锋利的剃刀为他刮胡子。晶莹的水珠慵懒地挂在她的锁骨间,更衬出她的肌肤宛如凝脂腻膏。
黛眉柳叶刀,琼鼻水中玉,美眸北辰星,朱唇樱桃红。
任她佳人姹紫千红,我自已按兵不动。韩平之向后仰着身体,后脑勺靠在澡盆边缘的木枕上,放松身心,慢慢地进入了贤者模式。
为韩平之修好指甲、刮好胡子后,苏聆音又取来一个小木瓢,从澡盆中舀起一瓢瓢的水,轻柔地倒洒在他的身上。
“倏忽一眼间,已经十年了。
“很多事情都已经在悄然改变。
“你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我也不再是那个一舞倾城的花魁。
“但你十年前送我的那首诗,却不曾随着时光褪色。即使在千万个无眠之夜中想起,它依然是如此的惊艳……”
韩平之奇道:“我送你的诗?哪首。”
苏聆音薄面微红,慢慢吟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阑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回轮到韩平之脸颊一热。这十年来,他抄过的诗已经数不清了,现在回想起来,有时仍会不禁老脸一红。
十年前,苏聆音以一支“洛神凌波舞”名噪中原,堪称天香阁百年一遇的花魁。当时二十三岁的韩平之就以这首诗力挫群士,拔得头彩,成为她的首位入幕之宾。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文抄公,怕不是要被她打死。
韩平之微微眯着眼睛,轻声叹息:“这都是往事了。”
苏聆音拿起毛巾,轻柔地擦洗他身上的小麦色肌肤。“这十年间,你游历江湖,足迹踏遍千山万水,也经历了不少故事吧,可否与我细细说来?”
韩平之回忆起前尘往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他用一种苏聆音不大听得懂的语调,像是在跟她分享过往经历,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穿越十年,我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有的只是自己的亿点聪明才智,九年义务教育学到的亿点知识,外加亿点点的好运。
“我没有一帆风顺,一爽到底,曾经人前显圣风光无二,也曾见过不少的悲欢离合。
“这十年来,大多数时候,我是过得快乐的,逍遥自在的。也有少数时候,我也曾为别人流过那么几滴眼泪。
“但这一切却显得如此真实,像极了我的人生。”
记忆大潮汹涌而来,裹挟着他回到十年前的那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