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可等着小弟回去呢。”张璟笑得有些拘谨,人生在世,全靠演技,他只能装成一幅家教极严、不敢违抗母命的样子出来,而不能生硬的拒绝,既然想交朋友,就不能这样做,这样岂不是等于把吕昭的面皮撕下来,再狠狠的踩上几脚。
吕昭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就改天吧,”说着拍了拍张璟的肩,“哥哥先走一步。”说完,兴冲冲的招呼着几个同僚一起走了。这其实才是国朝大部分官员们的常态,即便是夜禁,也禁不住他们骚动的心。
况且夜禁一更三点才开始,还早呢;再者说了,此时国朝的夜禁其实已经慢慢放开了,不说名存实亡,但对于他们这些有官身的人而言,跟一纸空文也差不多。
张璟没跟吕昭去瞎混,但也没早早的回家,现在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母亲和小妹也有人陪着,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直接去了冯同的粮行。
到了这个时辰,店里已经没人了,冯同和账房在盘账,见张璟进来,连忙小跑着迎上去行礼,“不知校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张璟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掌柜客气,某顺便过来看看,日前所说之事,不知掌柜考虑的如何了?”
冯同闻言,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更不愿舍弃食盐这个一本万利的行当!不过是无人支持,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没用,他巴不得张璟支持呢,当下按捺住自己紧张期待的心情,躬身一礼,笑道,“校尉且先坐,待小过去交代一番。”
张璟看了看柜台那边几个忙碌的账房、伙计,摆摆手,“掌柜先忙,某等着就是。”他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通过冯同了解一些盐业的具体情况,比如此时晋、陕盐商的经营状况,此时不仅盐引逐步开始泛滥,私盐更是屡禁不绝,愈发猖獗,不仅开中制面临巨大挑战,就连国朝整体的盐政都面临着一轮巨大的变革。
在此事上,冯同是难得的明白人,他本身就是盐商,只不过随着靠山刘纪的倒台,没了靠山,想要继续做盐商,无异样痴人说梦!里面的道道实在太多,官商勾结是最基本的操作,没有靠山,寸步难行。
张璟需要通过冯同,对盐政、甚至国朝的商业形势了解一番,做到心中有数。他目前能够用得上冯家的地方不多,也就是他此时没什么权势,在经济上暂时需要冯家支持,随着他在镇抚司内地位的提升,经济上对冯家的需求自然也就越来越弱,最终冯家将来如何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小人略备薄酒,还请校尉赏光,”不大工夫,冯同便将手头的事务交给了账房,过来接待张璟,“正好也请校尉赐下日后店里的方略。”
张璟摆摆手,示意不必了,只是随意聊几句罢了,请冯同坐下,“某一介武夫,可不懂经济,掌柜自己看着办就成了,来找掌柜,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晋、陕盐商的具体情况。”
冯同闻言,组织了一番后说道,“不瞒校尉,晋、陕商人正是得益于朝廷‘开中纳粮’的国策,才有了眼下的规模,被称为‘西商’,小人此前便是其中一员。开中伊始,对我等商人虽有诸多限制,但只要不辞劳苦,仍不失一桩好买卖,所以晋、陕两地因开中之制,富户林立。”
张璟点头,这是必然的,在一项新政出台后,因此而获利的总是那些占得先机的人,大批人因开中纳粮而致富是非常正常的商业现象。当然,商业的本质就是大鱼吃小鱼,彼此之间互相吞并、融合,最后,只能是规模越来越集中,被几个头部商人,吃下几乎所有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