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安静得连一根针坠落都能听见。
金洛另一只耳朵听见仪器滴滴乱响的声音,另一只耳朵里装满了“液体”,感觉无比诡异。
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渴望自己能动,能跑,能逃离这里。
隔着一汪水,他仿佛听见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有人……在哭吗?
在他意识无法触及的地方,禹飞寒睡得很沉,手脚微微搐动,证实他正陷入一个无法逃离的梦魇。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别的孩子第一天上学都闹着要回家,他不害怕吗?”
“要升小学了,以后再也不能看到大家和园长阿姨了,你不难过吗?”
“我们赢了!我们班运动会第一名!你不高兴吗?”
“亮亮生病了几天没上学,你们平时玩得那么好,你不担心吗?”
“要演讲了,礼堂有上万名观众,你不紧张吗?”
一个个不同的嗓音挤在他的脑海里问不同的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一个答案——不。
不,他没有感觉,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顾太太,经过综合评测,您的孩子似乎有情感缺失症。”
“这是什么病?”
“我们目前还不把它称之为病,它只是一种症状。有这种症状的人对外界刺|激缺乏相应的情感反应,共情能力差,体验不到正常的喜怒哀乐,不过或许过了二十岁之后会得到缓解。”
“什么叫或许得到缓解?不能保证一定治愈吗?”
“顾太太,很抱歉我们无法给你保证,这并没有被定义为一种病,也并没有相应的药物和治疗器械,我们只能建议他多和人接触,多出去走走,或许,等他脑部发育成熟,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情感缺失症,这甚至不是一种病,却让他这么痛苦。
不,不对,他感觉不到痛苦,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生亦然,死亦然。
他知冷知热,却没有喜怒哀乐,无论做多少检查都查不出是他大脑的问题还是心理的问题。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人对他美丽的皮囊趋之若鹜,又对他空洞的灵魂弃之如敝屐。
“校草?呵呵我告诉你,他就是个没感情的怪物,不信你试试笑着打他一巴掌,他不但不会生气,他还会对你笑,他只会模仿别人的表情。”
听到这话难过吗?并不,禹飞寒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他妈顾太太气得脱下高跟鞋,冲过去一人一个过肩摔。
从那一天起,他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不断转学,不断逃离,直到……遇见那束炙热得足以将他灼痛的目光。
“嗡!”
“嗡!”
“嗡!”
浑厚的电话震动声碾碎了屋内的死寂,也将禹飞寒从梦魇中拽了出来。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低头看看金洛正好好地躺着,只是耳朵上一片水光,蓄满了他梦中滴落的泪。
禹飞寒伸手去擦拭金洛的耳朵,另一手去拿床头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