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南明当着成家老小的面,在洁白的雪地上吐了一口红梅似的血,赵灵慧才恍然大悟,明白“成泽余决定去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赵灵慧暗暗吃惊于成泽余的冷酷和决绝。
成老夫人见幺儿吐血,肝肠寸断,惊吓哭泣,成家的几位少爷为弟弟的“急病”真情实意的担忧,想办法求医寻药,得知“他”病重冒着风雪上门的朋友也来了好几拨。
赵灵慧冷眼瞧着,越发不明白至亲骨肉,朋友情谊,成泽余是怎么说舍弃就舍弃,竟能残酷的用“杀死自己”的方式断绝一切。
南明在把成泽余的身体交给助理小精灵挂机前,办妥了跟赵灵慧的和离。
“成泽余”断气还有些日子,赵灵慧不想留下来看成泽余安排的这场戏,打包东西带着嫁妆回娘家,临走前给南明留了一句话:
“师父,我有麻烦你可千万来救我啊。”
南明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说:“叫老板。老板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求人不如靠己。”
赵灵慧想了想,点头:“没错啊,师父你最靠不住了。我还是叫大黄二黑陪着我吧,它们比你像个人。”
南明:“徒儿,你来。”
赵灵慧汗毛倒竖,拔腿就跑。
南明阴恻恻的盯着雪地里跑远的少女,低声自语:“等我‘死’了再找你,好好教你什么是‘尊师重道’。”
赵灵慧打发陪嫁先拉嫁妆回赵家,婆子多嘴问:“小姐不和咱们一起回去,还想往哪儿跑?”
按赵灵慧以前纤细敏感的性格,一定羞愧难当的下头,老老实实钻车里回娘家请罪了,毕竟她大概是赵家第一个跟丈夫和离的出嫁女,赵家人人都会以她为耻,她自己也该抬不起头做人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赵灵慧内心就是毫无波动。
甚至还有些期待。
期待回到赵家之后会朝自己奔腾而来的洪水猛兽。
“搞事情”的念头在她四肢躯干中蠢蠢欲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活动起来。
赵灵慧手持马鞭抽得空气噼啪响,就近的婆子丫鬟吓得一哆嗦。
赵灵慧上了马,低下头扫了那阴阳怪气的婆子一眼,温婉和善一笑,眼中却闪着锐利的冷光:“若是有人问,就说我入夜前归家。对了,不用准备晚饭。”
随即策马奔驰,一骑绝尘。
看的婆子丫鬟和赶车打杂的仆人瞠目结舌。
“疯、疯了。”婆子神经质的不断重复,“五小姐疯了。”
大冷天路上没人,疯子五小姐便放开了,在凛冽的寒风中长鞭策马一路狂奔出城,耳边风声呼啸,她不觉得冷或怕,只有随着放纵自我越发兴奋的情绪和沸腾的血。
赵灵慧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感受到了自由自在的美妙滋味。
她忽然想起南明某日随口提到的对着山谷大吼能释放压力的话,心中一动,勒转马头偏离了既定方向,到了就近的一座山下,下马徒步而行。
山不高,赵灵慧脚力今非昔比,小半个时辰就爬上去了。
春暖花开之时,这座山向来是那些书生文人们踏青的首选之地,不过凛冬寒月的,除了赵灵慧恐怕也没人想不开大冷天爬上来吹冷风。
赵灵慧挑了个平坦的地方站着,对着天边,正要吼几嗓子,无意中一瞥,发现靠着山壁的草丛里有一截衣服。
还有其他人?
赵灵慧立刻闭了嘴,有点尴尬,心想幸好没冒冒失失的喊出来,否则被人听到还是有些丢脸的。
她四处张望,并没瞧见其他人在。
草丛里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谁丢在这里的?
赵灵慧有点好奇,移步过去,脚踩在草丛里,还没够得到衣服,脚下骤然一空,叫都没叫一声人眨眼就没了……影。
赵灵慧一脚踩空,滑进了一个倾斜的洞中,初时眼前乌黑麻黑,什么都瞧不见,洞又窄又长,凹凸不平,还好冬天-衣服厚,倒不怎么疼。
大概三个呼吸,赵灵慧身体猛然颠簸一下,好似到了底,身体被甬道抛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哎哟。”赵灵慧痛叫。
她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先察觉到了第二个呼吸声,登时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屏气凝神,一声不吭,警觉的分辨呼吸声的方位。
在右边。
没腥气。
太好,是人。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和熊啊狼啊豺狗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