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的望向站在人群后面的萧老师，老师面露微笑的看着欧阳枫，缓缓的走上前来，他脸色惨白，手中的小酒壶已经空了。

他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完全不是陆婉宁平常认识的那个潇洒的棋术老师。

站在欧阳枫身旁的陆婉宁看着老师的模样，吃惊的说：“怎么可能，你是说？！不，不会的。”

“我从藏书阁里找来了十八年前的画作，宋大人也找到了柳清秋家存的画像，大家看，这画中的人，像不像曾经在这里帮工的小妹，而书院的画像落款那里，正是她自己的名字。”

棋术老师颓唐的望着：“是啊，十八年前的一个疏忽，让我失去了我的爱妻，十六年后，又让我失去了我心爱的女儿。哈哈哈！”老师狂笑起来，他喝了一口酒，大声喊道：“苍天啊，我这一生未做过坏事，为何要如此惩罚于我。”

说完，他竟然开始落泪。

欧阳枫一字一句的慢慢说：“是的，那个失足跌落悬崖而死的少女，正是萧老师的亲生女儿。不，你杀了三个人。虽然你做了那么多好事，不管命运是不是不公，你始终杀了三个人，而杀人了就应该付出代价。”欧阳枫激动的说，他的情绪也有些难以平抑。

老师望着欧阳枫：“既然欧阳兄猜出了所有事情，那么就请你继续讲下去吧。”

欧阳枫沉痛的望着眼前已经完全颓废、失去光彩的老师，陆婉宁却非常不解加气愤的问：“首先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十八年前，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生下孩子。”

老师又喝了一口酒，眼泪早已涌出：“不，不是我丢下她，是她离开了我，我本来想去找院长辞去工作，带她回到苏州老家，把我们的孩子一起养大。没想到就在我出门后不久，她就独自离开了。我在书院和周边的村庄找了三天，万万没想到她藏在农家的后院里三天没有出来。此后我一直找，一直找，终于她托阿木给我带信，我找到了她，然而她当时已经身染重疾，那几天我都没有离开过她，还偷偷请了名医来治疗，但是她十分痛苦。终于有一天，她高兴起来，穿好了阿娘藏在家里的红嫁衣，喊我去京城买些好吃的回来。我高高兴兴的去买回来，却又发现她不见了。我疯狂的找，这次她给我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说，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曾经的美丽也不在了，所以她再次选择离开，还要我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所以她去了闲潭，去了你们两个人定情的地方，并且投身在湖水中。”欧阳枫望着他，眼中也泛起泪光。

“后面书院的学生有人看到了，当时大雾蒙蒙，她临走时还穿着阿娘送的红衣。但是我为了不让大家发现这个秘密，临时起意开始编造了鬼怪的传说。然后，把她安葬在了湖边。”

“所以我在闲潭边发现有人祭拜，加上当时的少女传说，我想，大概就是有人故意编造出的谣言，这个谣言，必定是要隐藏什么事实。”

“不错，我不能让她的名声收到伤害，虽然，一切都是因为我这个没用的男人，没有保护好他。那天早晨我看到奄奄一息的宋孟飞和他手上的手镯，就明白了小妹的死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没有犹豫，想为她报仇。待我回到棋院，把阿木带出，并且详细问清楚了阿木，阿木告诉了那个陌生人给他说的一切，我才恍然大悟当天的事情，愤怒和痛苦之下，让我决定杀死剩下的两个人为孩子报仇。”

说完，他又开始咳了起来。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一切的美好都在闲潭边，一切的痛苦也都埋葬在闲潭边。我想，是时候给这份痛苦做一个了结了。呵呵，哈哈哈。”

他笑着，身体伴着笑声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上。

欧阳枫吃惊的上前扶住他，九公子看到也迅速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发觉他脉象微弱。

他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本来…对生已经毫无执念，但是，听到阿木告诉我的事…一时迷失了心智，想为我心爱的女儿报仇，报仇……欧阳兄，这个手镯，麻烦替我交给阿娘，告诉她，他们，这是小妹的留给他们的礼物。”

欧阳枫接下手镯，九公子也放开了他的手，他虚弱的说：“我已经喝下了剩下的毒药，解脱了。爱妻，小妹，我来找你们了……”

院长看到老师就这样死去，痛心的招呼手下来帮忙，对宋大人说：“宋大人，案子已经了结，凶手也已经死去，贵公子和剩下两位公子的事情还请您安排。书院这边我会安排一次清修，望大家能尽快度过这个事件的阴影。也好让这一期的学子能顺利结业。”

欧阳枫望着手中的手镯，黄金的圈体和碧绿的玉石融为一体，上面用纤细的字迹刻着“昨夜闲潭梦落花”。

陆婉宁看着老师，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这四天带给她的震撼会伴着她的一生。一切的偶然和阴谋都有原因，不管这个原因是爱或是恨，就像一把火一旦燃起，就很难熄灭，而燃起的火不仅会烧伤别人，也会烧伤自己。

她思绪飘飞，书院的生活迅速在脑海中翻腾。等她回过头来时，众人已散去，欧阳枫也不知去向。

第二天，陆婉宁忙完书院的事情后，立刻急急忙忙的跑向欧阳枫的住处那里，她心里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开，要向欧阳枫询问答案。

房门紧锁着。

陆婉宁问了一下附近的守卫，没人知道欧阳枫的行踪。

她又去找飞捕头，飞捕头正在安排手下处理善后事宜。陆婉宁询问他是否知道欧阳枫的行踪，飞捕头摇摇头：“今日我忙着处理杂事，早上倒是看到过他，好像他要出书院去。”

“出去了?不是回去了吧。”陆婉宁遗憾的叹口气，她想了一下，又去找九公子。

九公子正在读书，但是他也没见着欧阳枫。“不过我猜他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

“昨天棋术老师交待给他的事情，他怕是今天去办了。”

陆婉宁这才想起来，欧阳枫昨天拿的那个手镯。她便连忙回头就往大娘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