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历七二一年九月十七日巳时,中州拨云郡,拨云城
今日赵天龙虽栖身刘府,却不曾中断修炼。当然,人在屋檐下,不可能不被人发现自己在练功。赵天龙倒无所谓,刘家父子吩咐过不要打扰他,只是刘家的人看到他一大早呆立在院中,慌了神,搞得全府皆知。得知赵天龙在练功之后,每个人的心思各异,触动最大的还是刘征。刘征当时就在想:赵兄的武功已经明显高出我很多,却依然如此勤勉修炼,真是汗颜。赵天龙不怕被人知道自己在练武,但是也没兴趣搞得人尽皆知,只好客套几句,什么“不好意思打搅了各位”,“在下没意识到是在刘府”云云。待用过早饭,就未骑马出府而去。
拨云城作为郡府所在,自然也是一座大城,街道宽阔,主街上马车通行畅通无阻,正是新一天的开始,摆摊做小买卖的,上街采买物品的,闲来无事逛街的人熙熙攘攘。赵天龙汇入人群中,并没有急着前往梁府,前往梁府确实有事,但同时也是一种手段,他想看看是否有人盯上自己。
不动声色是一门艺术,若是事先就编排好,会因为一切太合理而显得不自然。赵天龙已经发觉确实有人跟着自己,来人的轻功和追踪能力还不差,连赵天龙都差点没发现他。赵天龙发觉有异,便在一处首饰摊前停下,他并没有假装看货,而是耐心的听摊贩推荐。当然,没回头却一直瞟着右后方,后方人群里一人也在一个孩童玩具摊前停下来假装看货,赵天龙确定后不再瞟后方,随意挑了一块质地一般却雕刻精美的红玉。
待付过钱,赵天龙向摊贩问道:“老伯,问您个事,梁府怎么走?”
摊主看样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客气而不谄媚,回答道:“小哥是第一次来拨云城吧?你要去哪个梁家?”
“不错,昨日刚到,人生地不熟。哪个梁家?当然是和刘家一样大的梁家。”赵天龙回答道。
“哦,老朽明白了,小哥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路口右拐,再往前走一段就看见梁府了。”摊主说道。赵天龙称谢之后离去,后面一人也缓缓跟上,似乎并未发现自己暴露了。
摆摊的老者说得轻巧,两句话就把赵天龙打发了,可赵天龙走起来才发现这条路有多长。昨日看不真切,今日到城里再看福塔,发觉福塔位于拨云城中心偏北的位置。此刻对照福塔的位置,自己分明从城东走到了城西,看来赵天龙走的这条路是一条几乎贯穿拨云城东西的主干道。好在赵天龙并不急,这一走,怕用了他一个时辰。
太平历七二一年九月十七午时,中州拨云郡,拨云城梁府
从外墙来看,梁府的规模和刘府在伯仲之间,只不过梁府的府宅看上去年代要久远一些,这也像是一种宣誓:梁家是拨云城的老牌世家。
赵天龙在府门外驻足而立,看门的家丁见此,便上前询问,态度不怎么友好。
“喂,干什么的,不要在我梁府外驻足观望,快走快走。”一个家丁说道,见赵天龙没有反应,说完就要来推赵天龙。那家丁身量也足,比赵天龙也就矮那么一寸半寸,一推赵天龙胸口,赵天龙没动,他却往后倒去,脸色瞬间大变,终于发现对方是个习武之人。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那家丁连忙下跪磕头道。
“男子汉大丈夫,跪只跪天地君亲师,怎能随便给陌生人下跪,快起来。”赵天龙倒是不以为意,对那家丁说道。那家丁战战兢兢的站起来,都不敢看赵天龙。
“这里是梁府吗?梁思桓梁老前辈是住在这里吗?”赵天龙问道。
“是...是...是的,少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那家丁说话时不仅结巴,声音都在颤抖。
“你还是进去禀报一声吧,就说在下和你家老爷昨天在南郊树林见过。”赵天龙建议道,家丁闻言撒腿就跑,在门口还摔了两跤,踉踉跄跄的进府而去。
那家丁才进门,就有两人从府门出来,一人同样家丁打扮,另一人是个青年,一身铜绿锦缎宅袖交领衣袍,头发盘起,圆脸,浓眉大眼,面色赤红,此人明显是个由内而外的暴脾气。赵天龙也认出此人是昨天想下手伤刘征而被自己阻止那人。
“小子,真有种啊,没想到你还敢到我梁府来,是活的不耐烦了吗?”那青年说道。赵天龙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打算理他。那人见赵天龙如此,将这表现理解为傲慢与不屑,直接抽刀在手攻向了赵天龙。梁家的刀法普通人使来确实中看不中用,赵天龙实在提不起兴趣,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了,总是在青年的刀即将击中自己时才堪堪避开。这当然不是赵天龙的真实实力,天刀门嫡传的轻功名为天绝舞,为配合天刀十二式的施展,天绝舞也可快可慢。如奔雷式和疾风式这种快速远程攻击,自然需配上极快的轻功身法;贴身近战时的轻功身法则讲求小动作有大效果,赵天龙此时便是如此,脚下只轻轻一动,便避开了梁家青年的攻击。
青年每一次都感觉可以刺中对方,可每一次都是差之毫厘。只见青年眼睛瞪得更大,脸色更红,似乎是动了真火。进攻更加疯狂,可依旧没什么效果。
“威儿,住手。”一声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可青年毫无反应,依旧狂攻,站在门口的老者也叹了一口气,赵天龙会意,退开故意卖个破绽,给了青年一个直刺的机会,青年双手握刀向前直刺,赵天龙后发先至,双手合十用掌心夹住了青年的刀,青年无论如何用力,依旧进退不得。青年还是不服气,弃了刀似乎想上前和赵天龙肉搏。
“够了,退下,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门前的老者说道,这一声不止是威严,还有愠怒,似乎是动了真火。青年闻言乖乖罢了手,瞪了赵天龙一眼,气愤的进府而去。
“少侠来我梁府,小儿不懂事,还请不要见怪。”梁家第一高手梁思桓揖手为礼道。
“无妨,年轻人喜爱争强斗狠无可厚非,倒是在下来得唐突,还请梁老前辈勿怪。”赵天龙笑着说道。赵天龙此言无疑让梁思桓放下了许多戒心,无论是人品还是待人接物,如此谦逊有礼,至少今天应该不是代表刘家来找麻烦的。
“少侠既来,还请进府一叙。”梁思桓说道,并对赵天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赵天龙心下笑笑,要是家丁早前如此有理,早就在梁府喝茶了,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要是周睿在此,早就破口大骂了,当然这不能表现出来,进府而去。
“昨日看梁前辈对战武功高强,不知师从何处?”赵天龙在前厅坐定之后随意地问道。
“少侠过誉了,和少侠一比,老夫自惭形秽。老夫随一位江湖散人学艺多年,只不过学到点皮毛。”梁思桓说道,看情形梁思桓就是当代梁家之主。
“前辈过谦了,此套刀法花巧有余,攻击力不足,前辈能练到如此境地,已然领悟其中精髓。”赵天龙拍马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