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媚接过烧沸的小水壶亲自动手沏茶,闻言莞尔,“这不是怕你喝不惯外面的嘛。”
明锦好茶,家里人都知道。是以每年生辰,她的礼最好准备,二两好茶足矣。
“出门在外,我也没那么多讲究。”嘴上虽客气着,但丁明媚的茶盏一递过来,她还是马上就伸手去接。
“怎样,还不错吧?”丁明媚见她浅啜一口后微闭着眼睛回味,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阴翳。
丁明锦颔首,眼睛睁开时带着明显的喜色,“极品祁山黄芽,很久没在市面上见过了,真真的好东西!你手里有富余的没,分我二两,不一两就行!”
明锦的容貌本就出众,一笑起来眉眼愈发灵动,整个人如明珠生辉、美玉荧光,吸引得人不舍移开目光。
难怪那人,愿为她算计至此。
嫉妒不甘的苦涩一寸寸浸染上丁明媚的心头,理智即将被冲晕之际,猛然想起那人的耳提面命,她乍然清醒。
“这茶是我偶然得到的,本想着做你今年的生辰礼,你既然这么喜欢,回头就让春禾给你送去!”丁明媚敛眸含笑,又斟了盏茶,递了出去。
笑靥如花的丁明锦伸手去接,将碰未碰之际,茶盏就从丁明媚手里脱落,不偏不倚落在了丁明锦的裙摆上。
丁明媚轻呼一声扑上来就要去抓那茶盏,被丁明锦及时挡住,扬扬裙摆将盛着滚烫茶水的茶盏抖到一旁。
“怎么样,没烫到吧?”丁明媚急声问道,眼底霎时涌上泪意。
卿云反应更快,撩着被茶水打湿的裙摆不让它贴上姑娘的皮肤。
“我带了备用的衣裙,春禾,快,跟卿云帮着二姑娘赶快换了。”丁明媚忙道。
丁明锦见春禾捧出来一件素白织锦褙子,笑着摆了摆手,道:“卿云怕我近处赏河灯不小心湿了衣裳,也给我带了备用的,这件就给你家姑娘换了吧,你看她裙摆上也沾了茶水。”
丁明媚愣了愣,见卿云翻出的备用衣裙也是素白色的,勉强扯出一抹笑,应了。
可当换过衣裙再坐回茶桌边时,丁明锦发现,丁明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茶盏抵上唇边,丁明锦飞快牵了牵唇角。
暮色渐渐暗下来,星星点点的亮光开始在河面上摇曳,一盏、两盏、三盏、十盏、百盏、千盏......漆黑的河很快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灯河。
丁明锦和丁明媚走到船头,都被眼前美轮美奂的场景震撼了。这样的盛景,丁明锦并非第一次见,但不管见过多少次,所受的震撼都不减分毫。
一盏河灯,承载着一个人美好的祈愿。
那人却要利用无数人对美好的期许,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多讽刺!
船体突然一阵剧烈颠簸,感受到身后一股力道冲将过来时,明锦佯装站不稳一个矮身跌坐了下去,眼前一道素白身影就这么直直扑下了船。
“不......不好啦,我家姑娘落水啦!”春禾见状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扑到船沿边上伸手去抓。
丁明锦飞快给卿云打了个眼色,卿云会意,也跟着扯嗓子喊救命。河上的游船并不算少,听到声响的开始慢慢往这边靠拢,其中前方一条画舫调头速度最快。
“不好,船好像漏水了!”船家突然脸色惨白地吼了一声。
卿云闻言神色大变,下意识扑到明锦身边,紧紧拉住她的胳膊。姑娘会凫水,还是她亲自教的,但眼下已经入秋,又是夜里,河水又黑又凉,对于她这样的熟手都是很危险的,更何况是姑娘!
“姑娘,再撑一撑,咱们的船就在后头......”卿云回头看了眼灯河,目力所及之内只有影影绰绰的黑影,眼底不禁浮上焦急。
明锦的目光却紧盯着前方调头而来越靠越近的那条画舫,低低对卿云道:“来不及了,咱们先下水,离那条画舫远一点。”
卿云原本还寄希望于那条调头的画舫,听姑娘这么一说,顿时就打消了念头,护着她扒扶船沿下了水。
房船漏水漏得很快,这么一会儿功夫,整条船就栽歪了,丁明锦游在前头,卿云在后头护着她。
不得不说,入秋后夜里的河水是真的凉,湿透的衣服沉沉坠着,像是套了一层铁衣。幸而她体力够好,水性也不错,眼见挂着标记的画舫在视线内越来越近,心里安顿了大半。
她预判到丁明媚会来这么一招,但整条船都沉,却是真的超出了她的预判。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人的手段。
画舫船头的标记越来越清晰,明锦刚要抬起手挥臂打招呼,忽的,斜下里杀出一条乌蓬小船,船头站着的“程咬金”人高马大,手里拄着根竹竿,皮笑肉不笑地佯装意外:“哟,这不是丁二姑娘吗?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