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忙不迭的岔开话题,“谁带我们进去?要不要表示一下?”
老猫摇头,“我表示完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弥月在大毛脑袋上揉了两把,讪讪的说:“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你有时间吗?”老猫觉得以他下午受打击的那个状态来推测,他应该会想要回研究所去了。
弥月想了想,觉得为了还人情,推迟一天出发也是可以的。至于秦家……
弥月觉得,秦家爷孙俩对他的印象也就这样了。早一天晚一天离开,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请客的事就这么定在了明天。
弥月对滨海市的路况不熟,只觉得老猫开着车越走车越少,路边的房屋也越来越低矮。似乎是离开城区了。
弥月跟着林青山跑过不少地方,各地的鬼市也都见识过。因此见到夜色中破败厂房的外面停着一溜儿的豪车时,也没觉得意外。
能摸到这种地方来的人,自然都是对收藏感兴趣的。能玩得起收藏的人,又有几个是穷的?
老猫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弥月穿过临时停车场,朝着一侧的铁门走过去。
弥月注意到这里应该是厂房的侧门或者后门,门外并没有挂牌。两扇高大的铁门被粗大的链锁锁着,大门一侧开了一扇小门,仅容两三人通过的样子。门口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依次检查来宾的邀请函,并登记来宾的随行人员。
老猫示意弥月看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奔驰,“等下跟我过去打个招呼吧。这人算是我爷爷的一个晚辈,我爷爷就是拜托他把我们带进去开开眼。他姓乔,多余的话不必问。”
弥月点点头,表示知道规矩。
老猫还没走近,车里的人已经看到他们了。车门打开,一个中年人下了车,远远的冲着老猫点了点头,“才过来?”
老猫很客气地向他问好,称他“乔叔叔”。
弥月也随着他向这位乔先生问好。小猫头鹰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飞哪里玩儿去了,倒是他抱在怀里的猴子让乔先生多看了两眼。
乔先生是一位挺有派头的中年人,衣着也考究。他除了保镖之外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上了年岁,头发都有些灰白的掌眼,姓谢。周围的人都称他谢老。另一个是他的女儿乔樱。
乔樱与老猫年龄相仿,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大家闺秀,她与老猫的关系似乎也更熟悉一些,跟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中带着很自然的亲昵。
她和她父亲一样,都把弥月当成是跟着老猫来看热闹的朋友。除了一开始做介绍的时候互相打个招呼,一转头就把弥月给无视掉了。
弥月抱着猴子走在最后,完美的扮演自己“凑热闹的透明人”角色。他能看出乔家父女俩对老猫的态度是很亲近的,这让他也有些疑惑老猫到底是什么人。
跟在乔先生身旁的那位掌眼谢老倒是对弥月十分留意,弥月起初还以为他在看自己怀里的大毛,后来才意识到他就是在打量自己。
谢老在弥月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微微一笑,“我看小友有些面熟。”
眼下这环境也不是寻亲叙旧的时候,谢老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他几句诸如“不确定就不要询价”,“轻易不要上手”之类的话。
这些规矩弥月是知道的,但谢老毕竟是好意,又是长者,弥月也就乖乖听着了。
鬼市的场地是在这片厂房的后仓库。
仓库场地空阔,百十来个摊子也只占了仓库大约三分之二的地方。灯光有些昏暗,再加上所有的人都有意识的压着声音说话,让弥月觉得这个地方鬼气森森的。
弥月的首要目标就是看人。也顾不上关注乔先生一伙儿要看什么,抱着大毛在仓库里转悠。然而一圈一圈转下来,他发现不但没有什么眼熟的人,连比较眼熟的、跟乐器相关的零件都没有。
古董乐器在收藏界本来也是比较冷门的一个选项。因为材质不易保存的问题,市场上也很少会遇到保存得比较完整的乐器。
这一点,弥月是有心理准备的。
至于王英……
弥月其实也有心理准备。
如果说前两天想到回山他还有些不那么痛快,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那种浮躁焦虑和不甘心。
他能做的努力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还是交给警方吧。
弥月的心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也开始有闲心看一看摊子上的东西。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有,有铜钱这样的小玩意儿,也有讲究的字画书籍。弥月甚至还看到两件铜渍斑驳的香炉,摊主一本正经的跟客人介绍说是“宣德炉”。
弥月正暗暗发笑,就见不远处乔先生一伙儿人正围着一个卖字画的摊子。看见弥月过来,谢老十分和气的冲他招招手,“弥小友,看看这件东西怎么样?”
弥月走过去,见乔先生和谢老正在研究的,原来是一幅字。
卷轴有破损,一角还留有火烧过的痕迹,看其起笔意倒是颇为洒脱豪迈。
“《四时之风》?”弥月微微皱眉,“这是……”
摊主是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见弥月过来,笑眯眯的点点头,继续给大家介绍他的宝贝,“……要真是郭熙的原作那可是值了老钱了。我这做生意也不能坑蒙拐骗不是?咱都是实诚人,我也给你们透个实底儿,这一副字,是明代的仿品,看这里,还有处廓先生的小印……”
弥月站在谢老身旁,探头看他手里的卷轴,就觉得耳边微微一痒,原来是老猫又凑了过来。
弥月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猫这是在悄悄问他,“处廓先生是谁呀?这人出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