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改造信,看来冉家这次回村出的事情不小。
那么大的家业,冉家几代人在外,按理根基颇深,怎就在这个时候颠覆了,还有冉家那些人呢,怎么就回了三个。
杜箬兰眉头渐深,这时她听见廖金月说:“我们是回来接受再教育的,不管是不是文化人,能为村里,为社会做贡献,便是价值。”
嗯,这话回得挺好,你杜平忠要是心疼人家文化人,领到身边做个助理,或是会计啥的不就好了。
只不过杜平忠叹了叹说:“那行,就让冉逸去放大队的牛吧。”
放牛!
杜箬兰脸都崩了,你可惜人家屈才还让人家去放牛,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漂亮话吗?
真是虚伪。
廖金月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可眼前这位是大队长,她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其实乡里乡亲的,平时村里人要是不满自个儿伺候的地啊田的也能说一说,闹一闹,换个别的。但廖金月是文化人,出自书香世家,到底是做不出来那些跳脚喊叫的事儿,什么都点头应下了。
杜平忠说:“太太,放牛其实是个好活,不用挑,不用抬,大不了割把草。咱们大队牛也不多,就四头大的一头小的,平时往那山坡上一赶,就能坐着休息了。”
他说起这话时笑眯眯的,廖金月虽说没放过牛,可是见过啊。
当年她回老宅伺候婆婆一住就是八年,那能没见过放牛娃,牵出去就不说了,收拾牛棚那些又难闻又脏手,让冉逸去干这个,他能喜欢?
廖金月叹息,心中回忆着当年的事,在想他们家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杜平忠,本想着凭自己这张老脸能有个方便,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杜平忠还在说些不疼不痒的话,总之就是现在要秋收了,大家的活都安排下去了,不好变动,他这个当大队长的也不好做。
廖金月点点头,很快就走了。
回到老宅,她看见冉逸在剁草和泥巴准备修墙,站旁边看了会才将上工的事说出来。
男人穿着一件剪栽得体的白衬衣,衣袖挽着,手上正拿着铁锹。
“奶奶,放牛就放牛,没什么,我做得。”
冉逸说着扔开铁锹,徒手捧起和好的泥巴开始补那些漏风的墙洞。
他的衬衣很快沾上大大小小的泥点,衬衣的白,泥点的污,在阳光下显得很是刺眼。
廖金月眼睛红了,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
离开大队办公室,杜箬兰回屋里换了身灰布衣裳就上山去了。
他们这一带属丘林地貌,田在沟里,地多半就在半山腰上。
她去到的时候大伙儿都在忙了,会计杜海云还说不能给她计全分,只给九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才不在意这两个工分,等过了今年小生意什么的都能偷偷做了,她有的是办法捞钱,这几个工分还看不上。
领了把镰刀,杜箬兰进地里开始跟着大家割玉米杆子。
秋日的阳光也毒,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地,加之玉米叶子扎人,露在外面的手臂跟脖子火辣辣地难受,十分不舒服。
在厂里干了二个多月,杜箬兰皮肤都给养嫩了,干到一半见会计不在了,找了个阴凉的地儿蹲着偷懒。
如今的田地还没有分产到户,只要有个人打头,别的也很快坐的坐靠的靠,谁卖力干谁就是傻。
不一会,地里的人都跑光了,只有一个穿白底蓝花衬衣的姑娘还弯着腰,费力地割着那些玉米杆子。
她力气用得不对,双手紧握着镰刀,看着相当卖力可那杆子就是不动,大家最多两刀就解决的事,那姑娘得割上四五刀,有时用力过猛自己还被弹坐在地上,青色的裤子后面全是跌出来的泥印。
坐地边上歇息的媳妇姑娘们就笑了,有人说:“同志,你那样不对,费了力气还干不好,镰刀得斜着拿,还要用手扶住玉米杆才行。”
“你跟她说啥,是个哑巴。”
“啊,冉家的?”
“对。”
说开了,大家七嘴八舌就说起冉家来,说当年说现在,有传言,也有胡乱猜测。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低头干活的姑娘虽然听不见,但能感觉到大家窥探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人群,眼神冷冷的。
“嘿,那姑娘瞪我呢。别说,那样子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她能知道我们说啥?”
“咋不能,这些聋的哑的心里才清明,比一般人都懂……”
众人七嘴八舌地,杜箬兰说:“既然知道人家听不见说也没用,不如上去教一教。”
她说着已经起身了,过去拍了拍哑妹的肩膀,将割玉米杆子的要领演试了一遍。
哑妹点头,对杜箬兰感激般笑了一下。
“这就对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冷眼的时候有些瘆人。
杜箬兰轻轻拍了拍她,还示意这人过去歇歇,便开始忙起来了。
哑妹垂眸,看了杜箬兰一眼,上边上歇着去了。
临近中午,这块地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等山上的哨子一响,早上的活儿便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