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岽如今确实是有点慌了,大头领宋子机再次差人询问缘由,好不容易被他糊弄过去了,他已经向大头领立下了军令状,这次一定要将坞堡攻破。
“娘的,这姓汪的真不是东西,竟是等着吃现成的,老子这边死伤惨重,他却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何岽在一干心腹面前破口大骂。
有人猜测汪燮已经遭了毒手,但是何岽并不信,谁人不知这姓汪的七窍玲珑心,要是说汪燮肚里的花花肠子在群贼中属第一,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这姓汪的平素便以军师自居,在大头领面前出谋划策,深得宋子机的信赖,已经隐隐有压他何岽一头之势。
至于方才章小六所言,守军怕是已经知道了这密道之事,可何岽依然相信汪燮能够有办法应对。
两人之间虽然明争暗斗,但是对于汪燮的深沉心机,何岽还是服气的。
若是偷袭不顺,怕是很快便会传信给大头领,何岽相信姓汪的在这种大事上不敢马虎。
此人定是在等待时机,何岽如此想着。
“呀,何头领,快看……城上乱了……”
手下的一声怪叫将何岽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
“嗯?”何岽急急顺着手下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才一转眼的工夫,城上早就乱成了一团,各种兵器的拼杀,人们发出的嘶喊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好了,贼人上来了,娘的,怎么回事,不是有人在地密道处把守吗?这帮蠢货,坏我大事……”
“保护大小姐,保护大小姐……莫让贼人再攻上来!”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城上惊慌失措的声音,就连那望楼上也有数人在打斗,不断地有人倒下去。
何岽心中一喜,这姓汪的总算没有来得太晚,如此甚好。
他急急忙忙地传令各位心腹头领,立即攻城。
“呜……”长牛号角发出声嘶力竭般的战斗呼号。
在何岽的亲自率领下,数百名山贼再次发起了进攻,铺天盖地的喊声响起。
“杀!”
“杀!”
“杀!”
陈唱靠着箭跺坐在青砖上,不时指点着城上那些“厮杀”的人们。
“韦校尉,你太过于勇武了,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经劈翻了七八个‘贼人’,猛虎架不住群狼,也差不多了……”
“喂喂喂,还有你们,是怎么保护大小姐的?得拼死护卫才行,怎么一点压力都没有,这样可是不妥……你得入戏才行!”
“还有那个谁……你不是中刀了吗,还在那里拼杀做甚,倒下啊,自然一点,对,不错,不错,这样很好……”
“喂,你们几个,如今的角色是‘贼人’,怎地一点狠厉的样子都没有呢,狠起来……你,对,就是你,你方才就挺好的,喂,你跟他们说说,如何做到的?传授一下经验嘛……”
“陈小郎君,某已前在村子里唱过戏!”那人得到了陈唱的肯定,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陈唱竖起大拇指:“啧啧啧……我说呢,票友就是比群演强!一会儿多领一碗白粥!”
韦传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着陈唱游闲地坐在地上指挥着他们,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装模作样的拼杀简直比动真格的还要累。
“韦校尉,莫要这么看着我。你应该面对的是那些‘贼人’……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两军对垒,士气尤为重要,从一开始,我们就在打压他们的士气,嘿嘿,如今呢,却是将他们的士气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然后再重重地抛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捧杀,他们之前久攻不下,心中憋着怒气,如今我们便给他们一个面子,他们如今的士气越好,待会儿崩溃的便越快,这些你们待会就能看到……各位兄弟,这一仗,他们死定了……”
陈唱的长袍上俱是破洞,就像是一个穿着多兜马甲的大胡子导演一般,一边提醒着众人应该注意的细节,一边继续神色从容地兜售着自己的言论。
他的面前,还有一些侍卫和民壮蹲在城墙上捧着粗瓷大碗噜呼噜地喝着白粥,喝完一碗之后,便悄悄地到了城头台阶的那个方向,起身、向这边冲来,做出一番贼人不断涌上城头的假象。
而那些被“砍翻”的人,则一点点地爬到一排排的粗瓷大碗前,那碗中早已经有人将白粥盛好,也不管是否有人用过,便端起来呼呼大吃。
更远处,王大小姐也在和一些护卫她的侍卫和民壮“且退且战”。
对于陈唱的安排,她怕是最为了解的人了——向城外的山贼传递出密道偷袭已经成功的消息,既能增强何岽等人的信心,又可以使其放松警惕。
城下密密麻麻的贼人在阳光下连成了一大片,他们气势汹汹,志在必得,仅仅是那种压迫感,就令人窒息。
除了守卫后门、密道中的侍卫和民壮之外,能打的人几乎悄无声息地到了这城头之上,他们屏住了呼吸,紧握刀枪弓弩,神情肃穆,与那些表演的渐渐有些夸张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小六就蹲在陈唱的身边,跟其他被俘的人相比,他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起码还能说话,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的嘴巴已经被破布堵住了,是为了防止将陈唱的“剧本”透露给城下的何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