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死后,孙皓密诏陶璜,陶璜当即起三万大军,屯于合浦,与此同时,陆抗也从荆州方向派出援军一万兵。荆州军以荆州刺史顾容为主将。孙皓嫡弟,奋威校尉孙俊也在其中。荆州军抵达郁林郡后,亦受陶璜节制。
至于广州水师一路,陶璜综合了孙奉、周豫的意见,认为攻日南郡过于托大,攻交趾南部过于保守,于是令广州水师准备攻九真郡。孙奉得令,便移师昌化江入海口昌化港,伺机西进。
至十一月,司马炎悍然篡位,消息传到东吴,孙皓立刻诏令陶璜相机进军,周处也风尘仆仆抵达合浦大营。
“周君,一路辛苦,快请进帐!”陶璜亲自来到营门外迎接周处。
“陶使君总揽广州戎政,日理万机,”周处拱手道,“我就长话短说,为陶使君的大计拾遗补漏。”
两人进帐,分宾主落座。
周处率先开口道:“敢为使君解说交州形势。前年五月,交趾郡吏吕兴悍然谋反,煽动军民,招揽扶严夷,杀死太守孙谞和察战邓荀。随后,九真、日南两军相继落入交趾叛军之手。吕兴甚至一度兵临合浦,妄图裹挟合浦郡叛乱。在去岁九月,陛下初登基时,北朝的使节到达交州,令吕兴为使持节、都督交州诸军事、南中大将军,封安定县侯,允许吕兴便宜从事,先从后上。同时还任命南中都督霍弋遥命交州刺史,将交州之事委托于他,允许其自行决定交州地区的官吏任命。但使者到达之前,交趾叛军陷入内讧,吕兴被其功曹李统所杀。
于是霍弋奏请任命建宁人爨谷为交趾太守,派牙门将董元、毛炅、孟干、孟通、爨能、李松、王素等率军入交州。在今年年初,爨谷等人从南中抵达龙编后,压服交趾叛军,平定了交州三郡的动荡。霍弋乃蜀将霍峻之子,爨谷等人皆南中豪强,这些人要么是西蜀旧部,要么是南中大姓的势力。北朝此举,用心险恶,实则是想让他们来火中取粟,打赢除外患,打死解内忧。但如果要夺回交州,我们就不得不接招,非要和他们战一场不可。但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一旦迁延日久,西蜀旧部和南中大姓的势力会源源不断而来,交州也会打得一片荒残,甚至会波及荆南地区。我大吴的国力将会被严重损耗,而做到这一切,北朝甚至不需要派出一兵一卒。”
“周君所言极是,”陶璜感叹道,“此阳谋也。去岁上任前,吾已与陛下论之。陛下也是这般意思。但这仗不打不行,如果听之任之,我朝将陷入三面包围,后方将永无宁日!周君,锦衣卫可有一些部署?”
“敢教使君得知,日前爨谷已经病重,霍弋大概会让巴西人马融继任。马融乃蜀将马忠之子,目前他与副将犍为人杨稷正在兴古郡宛温县、镡封县整军,不日将沿壶水(今盘龙河)而下,抵达交趾郡。近日,锦衣卫已经暗中以大量金珠宝贝收买扶严夷首领梁奇,梁奇传出话来,我大吴天兵到达之日,愿率夷兵一万反正,重归我大吴天朝。我已命他继续潜伏,听令而动。”
“好啊!”陶璜大喜,“若能得扶严夷为内应,此战胜算就更大了。”
“还有两个情况值得注意。一者,当前交趾郡已被南中军全盘掌握;九真郡的主将也是南中军将领王素,但其部下为交趾叛军;日南郡则由交趾叛军掌握,以李统为主将;而九真郡功曹李祚与都尉邵胤皆交趾人也,李祚乃使君帐下大将黎晃之外甥也。二者,南中军骑兵,大部归属于董元,董元麾下有一勇将名解系,锦衣卫已经找到其弟解象,解象愿与我锦衣卫合作,可酌情施以离间之计,令董元军中上下离心。”
“周君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昔日令尊断发赚曹休,陆昭侯由此成就不世之功,在石亭大破曹休。此前,周君助我破修则、朱崖贼。今日周君也已在交州环环设计,势必要助我将敌军一网打尽。待此战获胜,吾必向陛下表奏周君和锦衣卫之大功!”
“多谢使君美意。”周处淡淡一笑,拱手道。如今的周处有一种与其年纪不相衬的沉稳和谦逊,喜怒不形于色。
陶璜当即分拨任务,合浦、郁林两路大军即日开拔,会师于封溪县;陶濬率五千人沿壶水设伏,阻击南中援军;黎晃率本部人马速去朱崖,随广州水师进军;卫濮则从朱崖到陶璜军中听令;广州水师只待黎晃到后,待天气适宜,便起航从海路攻九真。
陶璜的大动作自然瞒不过霍弋、爨谷的斥候。此时霍弋万分上火,也万分后悔。早在孙皓任命陶璜总督交州事,他就已经开始警惕。后来陶璜拿下修则,又平定朱崖贼,他立刻将这种情况报与司马昭。可那时候吴国使者光禄大夫纪陟、五官中郎将弘璆正随回国的魏使报聘于魏国。听闻此事,纪陟立刻向司马昭解释说,朱崖素来有大量珍奇宝物,尤以珍珠为最。吴主希望在归顺前为晋王殿下收朱崖,取宝货,将来才好献上。这一通忽悠把司马昭哄得眉开眼笑,司马昭便厚赏吴使,并令霍弋不可擅动,约束交州诸将,不得越境挑衅,刺激吴人,以示怀远之意。
霍弋被这道诏令气得无话可说,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蜀中降将,本就低人一等,如果不乖顺一些,将来还怎么出头?他只能暂缓向交州派出第二波援军的计划,同时把渗透到合浦、郁林的斥候撤回了大半,对陶璜、孙奉等人的诸多动作也强忍着睁只眼闭只眼。
此次陶璜陈兵边境,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霍弋心里很清楚,司马昭、司马炎都被孙皓给耍了。可那又怎样呢?人家在洛阳高枕无忧,将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却是他们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