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数据的时候,她只能在一旁做最简单的计算;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只能蹲在门外当一只看门狗;其他弟弟妹妹们凯旋而归的时候,她只能守着一锅稀奇古怪的菜肴,直到天凉了,菜也凉了。
当她亲眼目睹无数个失败的作品被倒入熔炉的时候,她曾也问过主人,为什么要留下她。
主人看着她,摇了摇头,“等你想明白你的代号为什么会叫如安的时候,你就懂了。”
可是她想了好久好久,却始终也想不明白。
她不够聪明,不够灵敏,不够强壮。
昨天她还信心满满,以为自己能顺顺利利完成任务。可是……她这副幼小的身躯,真的能带阮家走出困境吗?
想着想着,阮软就彻底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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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已经划开一道裂痕,小心翼翼地爬上窗棂。
阮软迷迷瞪瞪睁开眼,背上满是冷汗。她抬头看了看钟表上面的数字,刚刚磨磨蹭蹭走过了“4”。
阮软糊了一把脸,揩干净在梦里挤出的两行清泪。她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四处转悠,却看不见黎梨和阮大壮的踪影。她就连柜子都扒开检查过,也找不到这两个大活人。
“爸爸?妈妈?”
难道说他们出去赚钱了?
说不定爸爸妈妈不相信她有办法带阮家重新步入正轨,所以决定靠自己的努力了呢。
唉,她好没用哦……
阮软小老太太似的叹着气,不急不慢地套上一身新买的小裙子,负手踱步钻进了厨房。
她打开只有一层的矮小冰箱,抓了三个鸡蛋出来。
阮软蹬着小短腿,往奶锅里注满了冷水,打开燃气灶,蓝色焰苗瞬间吞噬了锅底。她伸手探了探温度,却被身高阻拦,只能从客厅里滋啦滋啦地拖来一个高脚椅,费力地爬上去,居高临下地监督奶锅里逐渐冒泡的清水。
这时,窗外一位早起的大爷遛着鸟儿路过,正巧将这一幕危险画面收入眼帘,吓得鹦鹉都不叫了。
阮软连忙收回在锅上感知温度的小爪子,背在身后,朝大爷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
大爷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摇了摇头跑开了。
阮软撇撇嘴,感觉到清水即将沸腾的时候,果断关上了灶火,把三只圆滚滚的鸡蛋并排放入锅中,让他们安安心心地泡澡。
等待的过程中,阮软又屁颠屁颠地推着小板凳来到橱柜前,在写满歪歪扭扭标签的瓶罐里一一辨别。
酸的是醋,咸的是酱油,还有从未见过的麻麻酥酥的油。
都好香呀。
选好几个瓶子排排坐,阮软又从菜篮子里取出一根小葱,双手费力举起与她身形极度不符的玄铁菜刀来小心翼翼地切碎。
当她做好这一切以后,锅里的鸡蛋也做好了桑拿。
阮软伸长了胳膊,用大铁勺捞出三只滚烫的鸡蛋,哆哆嗦嗦地放进冷水里,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当屋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朝阳已经冒出了大半个脑袋了。
“过几天还是找宋园长聊聊吧,软软确实也该上幼儿园了。”
“怕就怕人家不认咱俩的名字啊,唉。”
“咱们马上也要开始打工了,争取一下按学期缴费吧……”
话音刚落,阮大壮和黎梨就看见了一个娇小的奶团子从厨房里咕噜噜跑出来。
“软软,你怎么起这么早?一定饿了吧?妈妈现在就去给你做早——”
……饭。
黎梨揉了揉眼睛。
破旧的木头小桌上整齐摆放着三个小碗和三杯热腾腾的牛奶。
碗里是一朵朵洁白的鸡蛋花,瓷勺在正中央轻轻剖开一道小口,溢出一股将凝固未凝固的蛋黄,像极了黎明破晓的温暖。蛋白周身淌着一圈酱油,与几滴无法融入的麻油唱着二人转。葱花和熟芝麻星星点点洒在上面,恨不得将食欲一把掀开。
阮大壮和黎梨当即石化在了原地。
而他们手中拎着的整套“儿童启蒙厨具”,在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温泉蛋面前,显得极为滑稽。
昨天阮软一晚上没精打采,他们只当是小孩子发觉了烹饪的乐趣。阮软实在是太过乖巧,难得见她对什么感兴趣,他们不忍扼杀,于是一大早赶着批发市场刚开门的时间淘来了一套玩具。
阮黎二人此时此刻心里五味杂陈。
黎梨迈出她带娃历史上的一大步,舀起一勺温泉蛋,放进嘴里——说不定,这只是阮软误打误撞做出来的呢?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怎么会做饭,哈哈。
咀嚼了三下,她绝望转头。
“大壮,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的宝贝女儿……或许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