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了,”下楼时,温思良安慰祈玉道,“青青跟草丛的颜色那么像,不会被人发现的,一定能找回来。”
温思良害怕蛇,哪怕是宠物蛇也一样,现在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对室友极大的关心。
祈玉心中明白,还是笑得很苍白:“我现在倒宁愿它是被人带走了,学校里流浪猫那么多,但青青只是一条无毒的家养小蛇。”
——A大有句江湖传言就是“这学校流浪猫比女生还多”,成天能看到各色猫猫捉虫捕鸟。
温思良叹气,不知该怎么安慰了。
他们说话的音量很低,落后好几步的秦昭却突然开口:“既然你说青青聪明,说不定回去后转个角就遇到了呢。”
祈玉本来不想理他,涉及青青,还是说了句:“承你吉言。”
他们都住同一个宿舍楼,回去时自然也该一起走。
祈玉到底对秦昭的打擂行为不太舒服,对方好像也并没有来解释一下的样子,白邙的蛇味还纯属乌龙,怎么相处都尴尬,于是走得离那两人最远,独自想事情,全程零交流。
走到宿舍楼底下,双方一对,才知道楼层分别是五和七,都是吃饱饭要爬死人的高楼层。
祈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后,见温思良在与白邙聊学分问题,于是轻声开了口:“周五……我摔下来撞到你的力道还挺大的,你没事吧?”
秦昭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没事。”
祈玉:“那就好。医药费我已经让温思良微信转给你了,记得收一下。”
秦昭微微皱眉,刚想说“不用”,就听到祈玉有些不自然地接道,“……不要跟着徐进了。”
这句音量是陡然变小的,细听之下还有些含糊。
祈玉见对方不说话,又补了两句:“如果你不是奔着入党、奖学金、或者完全不存在的所谓职权而去,大学学生会其实根本不值得,随便加个社团都更快乐。大家都是同学,入学的早晚罢了,没必要去讨好谁,也没什么三六九等。”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四楼半,巨大的“5”已经近在眼前。
说完这句话,祈玉再没犹豫,长腿一跨,几步就走在了最前,转个弯就不见了身影。
“……啧。”
一边内心不爽,一边特地来“点拨”他这个误入歧途的后辈……简直堪称当代人美心善好学长典范。
秦昭脚步微顿,嘴角自己都没发觉地有些上扬。
难怪那么多人服他,外院一把手坐得稳稳当当。
……有点可爱。
白邙告别了温思良,再往上爬楼梯时,语气极是幽怨:“你就这么出卖了我的原型。”
“把翠青放了吧。”
白邙更幽怨了:“小青有修炼化妖的天赋,时间久了,它是可以化形的。它都已经开灵智了,老天爷都赏饭吃。”
秦昭语气淡淡:“那你打算一直扣它到化形?”
白邙也知道抢别人的宠物蛇不道德,但情感上又实在难以接受:“或许……把真实情况告诉那位学长,他会同意呢?小青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条宠物蛇啊。”
秦昭一哂:“他不会的。”
白邙:“可是……”
“本来我把小蛇带回来,也只是想着你们身为同族,从没有过拉郎的意思。”
他们走到718门前,秦昭掏出钥匙,“喜欢就去争取,强取豪夺没意思。你也说了翠青已经开了灵智,那你有问过它的想法?”
“……”
听到后半句,白邙才彻底焉了,“等到小青发情期结束,随它去哪吧。”
*
祈玉没有消沉太久,主要是人一忙起来,就什么消极情绪都顾不上了。
外院的辅导员是个甩手掌柜,有事就找他,没事还找他,有事没事就把祈玉叫去办公室一趟,然后回来就会多出一堆事情。
“打个入党报告吧。”
周二晚,开完例会,辅导员苦口婆心劝祈玉道,“打的早的都已经是预备了,你坐到主席这个位置,不给自己想想未来,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祈玉只关心另一件事:“今年的奖学金什么时候下来?”
辅导员:“你很缺钱?”
祈玉:“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啊。”
辅导员思索:“要么给你申请一个贫困生补助?”
“我是挺想的,但你看我入学档案上写的父母,补助能批下来?”
“好像是不太能。”
祈玉摸了摸脖子,将话题扯开去,不久便起身,打算跑路。
他临走前,辅导员又随口问道:“听说明天计院又要跟你们开三院联会?”
祈玉捏着门把手:“对。”
“为什么?”
“秋后算账。”
辅导员一愣:“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同学,不要把关系搞太僵了。”
祈玉一哂:“放心,以后都不会僵了。”
周三晚上的会议如约而至。
教室桌椅被摆成一个U形,凹口正对讲台,计院外院面对面,人文院在中间。
祈玉到的晚,走进三教小教室时,该来的都已经到齐了。
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主要是为了晚会工作的善后。
计院来了参与过的部门全员和一个主席,人文院就只来了一个部长三个小干事,外院更少,此刻席位上只坐了姜舒涵一个人。
——把“消极怠工”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祈玉随便找了个前排位子坐下,扫了对面两眼,目光在后排趴着睡觉的秦昭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旁边的徐进瞪着他,眼中有明显的红血丝,想必这几天过的很是艰难。
他一入坐,坐计院最前排的就开了口:“祈玉,我们文体部长之前与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先代他赔个不是了。”
这人就是计院目前的学生会主席,陆仁。
甩手掌柜中的甩手掌柜,主席主了个寂寞,性子极其软弱——现在倒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态坐在这里。
祈玉刚摊开笔记本就听到这么一句,于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什么误会?”
陆仁:“临时增减节目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我已经骂过他了。”
祈玉却摇头:“这是晚会‘总导演’的权利,他只是行使自己的职权,没有错处。”
陆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噎:“但这给你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祈玉这会儿倒很大度:“无所谓,唱个歌而已,小事一桩。”
“……”
看他好像真的浑然不在意,甚至转起了钢笔,陆仁有些着急:“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们的歉意,好好商量后续的补救措施?”
祈玉说:“怎么,你们好像很想我回来继续当冤大头?”
“——你还冤大头?”
徐进终于忍不住,“你是冤大头,我是什么?!”
陆仁也沉了脸:“都是同学,没必要赶尽杀绝,现在赞助商那边出了问题,明明有补救的方法,为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呢。”
“……”
钢笔稳稳停在指间,众目睽睽之下,祈玉直接无视了陆仁,轻声道,“徐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爽吗?”
徐进捏紧了拳,深呼吸,过了会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先前不该那么做。”
祈玉淡道:“你不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