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五月二十九。
一场难得的暴雨,昭示着夏季即将到来。
蒙阳城西门外。
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在官道前行着。
官道人马踏过,四处都是飞溅的泥水。
来人裤腿处几乎完全被一层厚厚的泥浆包裹住,满是破洞的草鞋,更是渗入不少泥沙石子。
几乎所有人都面色蜡黄,嘴唇龟裂,干枯的头发拧在一起。
身一块块补丁,染满了风尘,似乎与随处可见的受灾流民无异。
赫然便是徽州王氏一族老小。
王明持着一支树干充当拐杖,走几步便呼吸急促,要歇许久。
身后,则是百余名满是疲惫,神色麻木的族人。
徽州城外至此地,王氏一族足足走了八天。
跋涉数百里,方才来到琅琊州境内。
而蒙阳城,在琅琊州最边缘,靠近边陲之地。
“族长,这......是蒙阳城!”
身后,一名族人扬起头,惊喜的呼喊着!
刹那间,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官道正前方,地平线远远露出的庞大城池!
十余丈高的城墙,让所有人心中生出无尽的震撼。
这一刻,有人干涩的眼眶中涌出热泪。
他们,终于是到了!
一百四十余人原本几乎耗尽的体力,在此刻,终于被满眼希望重新注入。
终于来到蒙阳城西门外,所有王氏族人抬起头。
日光照耀下的蒙阳城,在这一刻如同匍匐在大地沉睡的巨兽。
庞大的压迫感几乎是扑面而来。
十余丈高的青灰色城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墙面下。
十名精悍无比,长矛锋锐的披甲士卒正神色肃然的守在城门处,盘查着每一名进城的百姓。
“这就是蒙阳城吗?”
“赢家竟然掌控了一座这样庞大的......城池!”
“终于到了,我们终于到了啊!”
“如此城高墙厚,便是大股后金奴兵,乱贼,只怕也不可能攻破吧!”
如同临界点的崩溃,见到这庞然大物的刹那,王氏族人们有震撼,有欣喜,最终都化作了两行清泪。
谁能知道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跋涉而来,他们心中承担了怎样的压力。
随时都有可能在半路遇到叛贼流寇,后金奴兵。
只是,他们到了。
八名守门士卒虽然奇怪竟有如此之多的流民来到此处,但蒙阳城身为边陲偏远之地,流民逃难来此的倒也不少。
“什么地方来的?”
翻看着他们的路引,照例盘问。
王明整理了一番衣冠。
“我等是蒙阳城操守官外戚亲族,特来投奔,烦请通传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纵然衣衫破败,身影狼狈,但守城士卒见他谈吐气质不凡,犹豫片刻,仍快步前往操守官府邸,通传此讯。
彼时,嬴子夜正唤来赢昌蛟与赢大嘢,一同商量着蒙阳城中官员部署。
赢昌蛟查阅了一番文书,发现如今蒙阳城虽然高级官吏已经满员,基础官吏确尚且空缺不少。
“族长,蒙阳城之前的诸多典吏,推官,虽然官职不高,但却都把控在度青几人势力中。”
“前些时日肃清他们时,顺手便将这些小官小吏斩了,只是如今看来,底层官员空缺,许多事都需要主簿等亲力亲为,实在过于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