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五月，南方到处郁郁葱葱，染着浓墨重彩的绿。

北方赤地千里，十室九空。

行走在苍茫的大地，举目四望，不见村落。

有时走上一日才能经过一些小村庄，村庄房屋破败，很明显已经许久无人居住。

一连走了几日，终于遇到一个县城，裴其羽听说是县城，下车一看，顿感失望：“这是县城？”

与信蘅县相比，这个县城根本就是一个大一点小镇，通县只有一条街，一眼可以看到头。

街上少见砖瓦房，多数是泥瓦房，还有许多泥草房错落其间。

这么个县城，人口有五千吗？

“是的公子，”陈海在一旁解释道，“许多县城均是如此，像信蘅县、信阳县等均为大县，只有大县才能那般繁华。”

他接着给裴其羽打预防针：“阐州除府城外，其余多数县城与此处无异，若不囊括附近村落人口，县中户数至多一千五百户。”

一个县城，人数不超过两千户，还不如现代的一个小镇，别说现代，连末世也不如。

裴其羽一下子竟无法判断是末世比较惨，还是古代比较惨。

听陈海说阐州那边的县城大概也是如此，裴其羽有了在这个小县城逛一逛的兴致。

他跟穆瑾晟要的土地暂时没定下具体地方，不过肯定不会定在阐州府城，那么他落脚之处，大概率会在某个类似的县城。

现在看一看，他好提前做打算。

小县城往日便不繁华，再加上深处北地，要不是北境王把蛮族拦在境外，这里没准也要被蛮族骑兵劫掠。

可惜蛮族被拦在关外，虽不受蛮族侵害，北地却遭逢灾年，使得这个不那么繁华的小县城更显凄凉。

陈寿本打算在这里补充一些干粮，走遍县城接到，却连一个饭馆食肆都没看到。

他拉住一个步履匆匆的本地人，给了几个铜板一问，才知道先前这里闹过饥荒，县城的粮铺、食肆被哄抢，险些出了人命，后来许多店铺都关了。

只余下背景最深厚的一家粮铺还在经营，限时限量，价格还很高，他们今日来晚了，过了售卖时间，那家粮铺已经关门。

陈寿无奈，他本想着买不到好吃食，能买些新鲜菜蔬果子也不错，但以这小县城的情况，他只好空手而归。

回去的时候，裴其羽已经逛完整个县城回到马车上。

陈寿将事情跟裴其羽禀报，深觉委屈了自家公子。

怎奈新鲜果蔬不好储存，纵有银钱，如今想买也没地方买。

裴其羽自己反而觉得没什么：“眼下不知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我每日膳食中还有肉和糕点，已经很好了，陈叔不必介怀。”

说实话，粮食跟肉干他们根本不缺，带了十几车出来，足够吃到阐州还有富余。

当初买的时候，裴其羽还担心自己买的太多，带着这么些东西远行确实有点累赘。

现在一看北地州县的情况，他只觉得自己带少了。

越往北，人烟越稀少，与之相反的是行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先前路上还有许多流民，现在除非裴其羽故意让车队往大城附近走，不然连流民也很少遇上了。

在野外，能找到的食物太少，有胆子进深山野林的人也是少数。

主要是一群吃不饱的灾民，进了深山找不找得到食物不一定，成为猛兽食物的概率恐怕会更大些。

现在这世道，野生动物到处跑，□□走在路上也时不时能遇到野狼之类的猛兽，夜晚更甚，没点本事的人，随意进入深山就是去给猛兽送菜。

后半段的路程超乎想象的顺利，然而越是靠近阐州，裴其羽越是不敢放松。

太顺利了，顺利过头反而不是好事。

仿佛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

裴其羽不相信自己几乎把襄北侯府搬空后，襄北侯能憋着不来找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