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那碎片般无光的蓝眸里瞬间涌出了更多的泪。

与此相反的，是那张青年模样的俊美面容上，更进一步加深的玩味。

“好啊。”他愉快地说着，张开了嘴，含住了那对他来说，本该没有丝毫味道的糖果，然后惊讶地发现，若隐若现的清甜正在舌尖变得清晰，和刚得到的某段记忆里的感受一模一样，就好像“人类”本该会品尝到的那样！

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个使他刚吞噬的灵魂发出了哀鸣的人类少女，不但没有挣开他的手，还十分自然地反过来与他十指相扣，在买票时，还特地选了没有人的场次，并为他专门多买了一张票！

落座之后，趁着电影尚未开场，荧幕上正滚动着吵闹的广告，就像咒灵一直在观察人类一样，槙也开始大大方方地观察起了他。

“诶——还在哭啊。是糖不够甜吗？”

扫一眼蓝眸中落下的泪，槙好奇地在扶手上摊开了那只明显比自己大了两圈的手，细白的指尖怜爱般抚过咒灵手腕处显眼的缝合疤，落到对方掌心，比了一下大小，随后重新握住举起，侧首依偎着，温柔地笑着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嗯，真的是和人类一样的触感呢。”蔷薇色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在面颊上轻扫下精致的阴影，粉发金眸的美丽少女感叹，“真有趣！”

银灰色长发束起的咒灵也觉得很有趣。

“你是咒术师吧。不讨厌咒灵？”露出了与青年外貌不符的孩子气表情，咒灵好奇地问。

“不是哦。不讨厌。”少女摇头，粉蔷薇般色泽温暖的发丝在光洁的面颊上滑落，金眸闪动，撒娇般惊喜道，“脸和头发也给我摸摸……呀，这手感真好！颜色我也喜欢。想要你！真的好想要！”

想要？仔细观察着槙脸上表情，期待她露出惊慌神色的咒灵凑近，一字一顿地道：“我，想杀你哦？”

“你，杀不掉吧？”少女说罢，狡黠地歪了歪头，粉发滑落少许，精致得近乎非人的可爱小脸在荧幕变幻的冷光中明灭，清亮的金眸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中，有种别样的魔性，“一开始就试过了，对不对？”

“我叫真人。”咒灵突然说。

“真人？”槙惊讶，“哪个MAHITO？”

“真正的人。”名叫真人的咒灵答。

“原来如此。那我们很有缘分哦！”槙说着，颇有兴味地笑了起来，甜美的音色在舌尖流转，纤柔的触觉划动在咒灵掌心，“这名字，和我那刚交往一周，人就没了的初恋男友，读起来一样啊。和我的名字也很像！看，你名字里的‘真’这么写，而真旁边有树，就是槙哦。”

交往了一周，人就没了的初恋啊。

喂，人类，听见了吗。虽然你觉得你和她在一起三个月了，但在这女孩心里，好像并非如此哦？

她甚至还拿这和我搭话呢！

感受着右眼处一瞬汹涌爆发的悲怆与恨意，真人觉得很有意思，故意刺激那强撑着不愿融合，始终想要回到少女身边，执念强到甚至将他牵引到了她身边的烦人灵魂：“那槙要和我交往吗？”

“不行的啦！”槙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认真地道，“虽然我也很好奇和咒灵交往是什么感觉，但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神主太无聊了，我不想当，所以只会和以后一定会结婚，对方也愿意入赘，肯定会代我继承家业的类型交往呢。虽然我对真人你很感兴趣，但万一真的交往了，你会在踏入我家门前，就被净化掉……咦？你怎么又哭了？”

汹涌的爱与恨瞬间爆发，眨眼之间，真人脸上浮起一丝得逞，狞笑着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槙，小槙，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咒灵暗淡无光的蓝眸里，冰冷的泪落下：小槙，我爱你，我爱你啊！我恨你，我好恨你！为什么，凭什么！

——“不准靠近”的命令依旧在生效。

虽然在成为了咒灵的一部分后，这命令已经淡化了许多，但咒灵扼住的双手却依旧无法收紧，只能轻轻地按在上面，清透的泪滴落到少女淡粉色的唇上，就像一个干净又绝望的吻。

槙轻轻叹了口气。

“我就说你和间人很像。果然如此。成为了咒灵的一部分……吗。”她叹惋。

真人依旧在笑。方才一瞬的狰狞仿佛幻觉。

此时此刻，除开那碎片般黯淡无光的朦胧泪眼，在咒灵那清秀雅致的眉目间停驻的，重新变幻成了和最初相差无几的好奇与无害：“态度，和在那小子死后，对待他的残酷方式完全不同嘛。没祓除我的意思？”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送走他的哦。毕竟当初答应交往，就是觉得以后如果和他结婚，在一起共度余生，会很幸福。但果然，死人就该成佛，强留对谁都不好。”

甜美的音色微凉，少女神态温柔地凝视着对方，抚上了咒灵扼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腕，指尖摩挲着缝合的伤疤，淡粉小巧的舌舔掉落在自己唇瓣上的泪，轻声喟叹着咽了下去：“人形的咒灵，和人类一样，泪也是咸的啊。”

品味着右眼处变换不停的激烈情绪，真人忍不住嘲讽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这人类，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