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咒灵伸手，想起这家伙连手带身体都在下水道腌渍过，槙有点嫌弃地避开了。

咒灵惊讶一瞬，无光的异瞳一顿，佯装受伤地道：“小槙，是讨厌我了吗？”

足下轻盈避开，素雅的小袖蹁跹，少女柔声以对：“真人洗干净就不讨厌你。只有老鼠才会脏兮兮钻下水道哦。”

诶了一声，真人眨眼：“小槙讨厌老鼠？”

摇了摇头，槙愉快地笑了，甜美的音色微凉：“只是讨厌脏而已。不想给这么脏的真人饵食啦。不过跟我回家好好洗干净就可以。要来吗？”

哦了一声，乖乖跟她离开，咒灵发现，自己的待遇好像比以往差了一些——

这个往常大部分时候都对他称得上温柔的人类女孩，语气也好，态度也好，全都微妙地强硬和恶劣了起来：先命令他在草坪上蹭了半天的鞋底和手，再严令禁止他碰她，离太近也不行；进门后不准碰家具，进浴室后不许用浴缸，只能自己搬个小凳子坐着洗；洗完被挑剔返工了两次之后，还被从头到脚都喷了一遍消毒水，然后又被嫌闻着很呛，被重新关回浴室，叫他再洗一次！

继续坐小凳子上刷自己，听着浴室外少女和爱犬欢快玩耍，清脆的笑声不断，银灰色长发的咒灵低头，看了一眼仍在不正常颤抖的手，前不久时，漏瑚的絮叨言犹在耳。

【啊？怎样才能知道术士的术式？一般来说，只要别杀太快，他们自己就会说的啊？喂真人，在学会自保前，最好别招惹咒术师……】

自保啊。只要能保证这点就行了吧？

门缝一开，水汽氤氲而出，咒灵活泼冒头：“小槙~我洗完了，给我咒力~呜哇！”被扔了一脸浴巾！

看咒灵把浴巾扯下，并不知道要遮掩些什么，重又打量那具完全没有性征的躯体，细一思量，槙好玩地道：“真人，你好像也不算女孩子啊？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你到底算什么性别呢？”

咒灵脸上再次露出了罕见的迷茫。

噗地笑出了声，槙又问：“真人，为什么你要穿衣服？”

这次倒是有了回答：“应该穿？”

这叫什么答案呀！槙笑得不行：“为什么觉得应该？”

因为人类都……？咒灵尚未回答，便已被咒力吸引，急切地吞入了少女的指尖，颤抖与焦灼得到缓解一瞬，真人一滞，怪异感蔓延，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僵硬了——他的头顶冒出了什么，然后被抓住揉了起来！

“好可爱！”将咒灵扑倒在沙发上，少女金眸发亮，两手玩罢毛茸茸的圆耳，又抓住了浴巾下甩动不停的棕红色长尾，开心地捋过了色如点墨的蓬松尾巴尖，脸颊蹭过不放，“也太可爱了——电次！不可以咬！诶？想吃？等他不乖了再说，现在不行……哎呀，坏狗狗，都说了不要扑啦，那是我的猎物！”

一拎大狗后颈，被转而扑倒，被舔得忍不住直笑，刚一松手，便见爱犬立刻又扑向了还有点迟钝的真人，毫不犹豫地对咒灵下了不准伤人的命令，槙把他扔出了门。

真人：“！”不是错觉，对他态度真的变差了！

“小槙，我好冷，给我衣服……”咒灵徘徊不去，把脸对准猫眼凑近，砰砰敲门不止，佯装可怜地道，“小槙，我好冷啊，小槙……”

——没有得到回应。

敲门的手一顿，用咒力凝出衣服，真人若有所思地扯了一下蔽体的黑布，坐上了前往静冈的末班巴士。

确实。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应该穿衣服呢？难道就因为人类都穿吗？看着黢黑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咒灵思考着，知道在其它乘客眼中，能看到的只是被白布覆盖的空座位的倒影，和窗外逐渐荒芜的黑夜：人类看不见他。他也不是人类。那么，为什么他要学人类穿衣服呢？

轰轰。轰轰。路灯快速闪过，繁华逐渐稀疏。

司机一言不发地开着夜车，大多数乘客也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在低声交谈：

“你又复吸了？上次不是查到肺出问题了吗。”

“没办法，烟瘾犯了。我家的事你知道的，最近压力太大……”

“但是要是进了医院，事情只会更糟糕吧？保险能报销费用，但健康是报销不了的。”

“唉。我知道。但人就是这样。明知有害，烟瘾上来了就是忍不住想，偏偏还一抽烦心事就暂时忘了。抽成瘾了不抽更难受，只好接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