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陆垚身边围绕的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男人,基本都出身于前三所大学,而就从他们偶尔排名不分先后的情况看,应该不会有太夸张的不同。 所以……像蔷薇骑士团这样的社团,应该是具有普遍性的。 但即使如此,以杜克的身体状况和他现在的学术成就来看,他也没兴趣和不可能会参加现在这样的、猎奇的、校园活动。 “真的每个学校都有吗?!”杜克再次确认,不知道那边回答了什么,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或许我读了个假大学吧,我真的,真的,没注意过!……我怎么知道她会去翻那些!我有设置内容审核过滤!……好吧,我管不了了,反正她迟早会知道……但是安全是个问题……她进去了,没错,我联系了校长,他们安排了雅座,是的,没错,是歌剧院厅,二楼有雅座。” 他脸色很差的挂了微讯,走回二楼雅座,坐到陆垚身边。 “水准挺高的。”陆垚刚看了开场表演,非常朝气蓬勃的啦啦队舞蹈,水手服短裙的“女孩”们手里舞着指挥棒,跳得热力四射,场面气氛直接被点燃。 她笑着和楼下的学生们一起鼓掌:“或许确实有水准……虽然我应该没怎么看过歌剧院表演。” “咳!其实,了解一下就行了,还是早点休息好。”杜克没看过这类表演,但总觉得会有不好的走向。 下一个,是一场走秀,所谓历史科普走秀。一个个女人穿着从古至今的不同类型的衣服走出来,音乐风格也随着他们各自的形象而变换着。 从草编麻衣,到雅典风格的女神长裙,东方古代的曲裾深衣,占据西方百年的华丽蓬蓬裙,其中还掺杂了维多利亚风甚至蒸汽朋克风,还有骑装和宴会装的分类,再往后就是一战前后、二战前后,还有所谓的“女性意识觉醒时期”的裤装还有短装。 东方的则混淆得多,一会儿是中国唐装,一会儿和服,一会儿韩服,紧接着宋元明清各自的风格,一直到最近的改良版汉服,后面又是现代的体恤短裤, 总的来讲节目编排是已经努力严谨的按照历史线路来了,还附带一些并不主流但是偏二次元和非主流的风格,算得上用心,但是下面被科普的同时,却并不是很满意,到节目最后,甚至有嘘声。 连陆垚都发现了问题:“居然没泳装,这不是你们最爱看的了吗?” 杜克全程看陆垚脸色远多过看表演,根本没上心,自然没想到这个问题,此时一听,却也懂得:“这是学生表演……他们,没有硬件。” “什么?” “胸,和臀。”杜克艰难的解释,“大学里有易性或异装倾向的人可以微整,只要瞳孔和指纹能扫描就行,但是胸和臀还有性别……是不被允许整的,影响健康和课程,也……不利于和同学的相处。” “哦~”陆垚当然懂了,走秀表演上学生们穿的都裹得挺紧,即使蓬蓬裙和唐装那些要挤胸的,也并没有那白腻的波澜,显然衣服下面鼓鼓囊囊的都是临时填充的。 “但即使外面有完全体的女人,学校也不会请进来进行泳装表演。”杜克有些急得补充,“穿得……太少,影响学校风气,还有学生心理健康。” “可我觉得这个表演也够呛了。”陆垚垂眸看着,下一个表演的场景已经布好,女人的呢喃声缓缓响起。 这居然是歌舞剧节选,选自百年前的经典百老汇歌舞剧《芝加哥》,讲一群女犯人在监狱里抨击男人和诉说冤屈,穿着性感,力道十足。 这应该是外来表演团,女人形象普遍成熟,身段柔软,表演非常专业,甚至用的是真声。因为本身剧中要表现的就是女性的刚烈和强势,所以声音低沉沙哑并不违和。 这一段看完,楼下已经可以看到有人陆陆续续从座位上离开,表情潮红、焦急,手忍不住挡着下··身。 陆垚靠着栏杆瞥了一眼,笑了:“哎呀,小伙子就是火气旺。” 杜克:“……” “你们性·教育几岁开始?” “来初精后,微讯的健康系统会自动开启相关课程。” “哦呀,会和他们怎么描述女性呢?” “有……仿真。”杜克的表情非常镇定。 “挺,有意思的。”陆垚敷衍的评价,和众人一起鼓掌欢迎下一个节目,这次有男性舞者出场了,是男女合作的拉丁舞表演。 再接着,四个女人穿着古典表演了一段西方乐器合奏。 五个二次元风格的少女穿着萝莉装跳了一段可爱的宅舞。 一个华贵高雅的女人一身晚礼服用雌雄莫辨的女高音唱了一段极为震撼的歌剧。 最后,重头戏来了。 钢管舞表演。 这两个女舞者,艾薇儿和琳达,从外观上基本已经是个完全的,而且成功的女人了,性感,纤细,却不瘦弱,削肩长腿,细腰丰臀,胸部丰满却不沉重,紧实的裹在皮衣里,过膝的高跟皮靴踏在地上如履平地,等到攀上了钢管,旋转跳跃时,更显得轻盈如猫,柔弱无骨。 场面完全燃起来了,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疯狂的鼓掌和尖叫,他们打着呼哨,兴致高昂,脸色通红。 此时陆垚才注意到,周围同是二楼的雅座,有学生不说,还有不少教师和职工,他们本来隐蔽在红色镶金边的天鹅绒帘幕后,可是此时却有人忍不住亢奋的探出头看,暴露了身形。 陆垚观察了一圈,从记忆中挖出几个人的姓名和职位,低头一想,笑了,问杜克:“我占了校长的位置?” 杜克:“……” “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这场表演给我看真的浪费了。” “……我们不用管那么多。” “好的。”陆垚又拍了几下手,紧接着看到两个舞者舞动的时候,有一些类似穿着的人排队走了出来,走到舞台边缘,在聚光灯下开始随着音乐扭动起性感的舞姿,台下的学生们更加疯狂,开始离开座位往前涌去。 这是最后的互动时间了,多摸一下都是福利。 陆垚站了起来,毫不留恋:“走吧。” 杜克求之不得,都不敢问她为什么不看完,连忙招呼护卫跟在后面,谁料陆垚路过护卫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一副很好心的样子问:“你们想不想看完,想的话可以再等一会儿。” 护卫原本确实是当天降福利,看得挺带劲,此时拼命摇头,一个赛一个快。 杜克倒不担心这点,让最前面的护卫引着陆垚一路快步离开剧场,此时看表演的没人舍得早退,而不看表演的则不会出现在这附近,外面空无一人。 幽暗的灯光还亮不过天上的星月,天幕没有过去的光污染,一片纯净,唯有远处的几个探照灯一样的光束在晃动,但因为太远,反而像个梦境。 陆垚住的地方偏僻,按理此时应该没有人了,可是今夜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走过几个有些躲闪的学生后,杜克侧耳倾听了一下,果断道:“甲,换小路。” 甲乙丙是陆垚三个明卫的代称,他们不是固定的人,每隔几天就会换一批,也不露脸,所以完全没有认识的必要,此时走在最前面的甲一得令,立刻手扶着后腰的鼓起转了向。 “有人慕名拜访我?”陆垚问。 “嗯。” 陆垚点点头,继续从容走着,她也有一身制服,藏青色镶黄边,里面是一件立领白衬衫,因为瘦削,其实很帅,但偏偏脚底踏着一双软底白色布鞋,走姿是轻盈了,却有点不伦不类。 他们一行人全是深色衣服,且一贯的脚步轻盈,转走景观区的小路时,就显得特别隐蔽。 没走多远,远处就有人声,一开始听不清,近两步立刻清楚了。 “……挺想你的。” “走运了,好多人冲着你去,结果你来这了。” “怎么,假女人来膜拜真女人了?听学长一句劝,别去找那个陆垚了,小心带坏你,你还是做你自己好。” “躲什么,不就撩下头发,掉下来了。” “我要回去了。”一个阴柔的声音低声道,“她不在,都回去吧。” “就说你找她干嘛,你对她又没兴趣,我们去才有事做好吗,对吧?啊哈哈哈哈!” “走什么?和我们聊两句!” “你不是计时收费吗,反正刚开学,还付得起。” “我要回去了,我明早有课。”那声音又道。 “你们哪天没课,生意不还是得做。” “那不是生意,那是……” “别跟我提社团活动,付钱不就是生意?听说你们还交税?” “……我要走了,再见。”那声音忽然高了,“别碰我!” “这话等你有胸有屁股再说!怎么了?碰不得了?!” “放开我……” “我们要听到什么时候?”陆垚问杜克。 那边声音一顿,有人问:“谁在那边?!” 杜克阴着脸,越过陆垚带头走了过去,护卫赶紧跟上,陆垚笑了笑,插兜走在队伍中间。 看到一双血红眼睛的白化人从幽黑的花园小道走出来时已经够震撼,但是当发现这个人是目前站在近地面权力层顶端的人之一时,前面三个学生的心情可想而知。 两个短发校服青年正把一个长发少年压在一棵树上,大概是下一步是准备打架而不是做什么不和谐的事,只是按着肩膀,动作很是粗野。 那长发少年其实更凶,一只手已经掐向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在看到阴影中出来的陆垚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居然有一头金色的大波浪卷,松松的扎了一束垂到了腰上,一双眼睛瞳色挺浅,但一时看不出颜色,整个人白到发光,显得雌雄莫辨。 看来确实是蔷薇骑士团的社员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头卷却顺滑光泽,陆垚都忍不住羡慕的多看了两眼,接着便转头,好奇的看杜克。 他停了下来,看起来竟然想训人。 “你们晚上在这个地方做什么?”他沉声问。 “杜,杜克教授,我们只是……” “问什么,不就是路过吗。”陆垚似笑非笑的,“难道冲着我来的?” “……”说得好像刚才他们的对话都没听到似的,杜克一脸阴沉,但也明白陆垚没心情纠缠,点点头,“丙,登记他们身份,然后确保他们离开。” 除了长发少年,其他两人都苦了脸:“教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能不能别…刚开学…我们马上要毕业了。” “什么专业的?” “通信。” “传媒……“ 杜克点头:“但愿你们成绩足够好,足够让你们各自未来的工作领域不介意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两个男生一面听着,一面被丙扫描面部录入身份信息,都一脸绝望晦暗。 杜克转向长发少年:“还有你。” 少年早就松了手,保持着被其中一个按在树上的样子,垂头道:“护理学。”他说着,被护卫丙毫不客气的抬起脸扫描了一下。 眼睛竟然罕见的泛着点紫色。 这小孩身上色调倒挺丰富。 确认他们三人都被登记,杜克看了看陆垚,表情不怎么好:“走了?” 陆垚全程就说了一句话,意见却已经表达完了,点点头迈步。 “陆垚!”忽然,那个长发少年叫了一声,陆垚还没回头,她身后的护卫乙已经举木仓对准了他,连带着,另外两个青年也被瞄准了,一动不敢动。 陆垚顿了顿,回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他盯着陆垚的眼睛,很紧张,紧张到结巴,阴柔的声音都尖利了不少,“我想……” 陆垚眉眼很淡漠,此时更是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她等了两秒,只看到少年脸憋得通红,果断转身就走。 杜克松了口气,赶紧陪着她走,有些懊恼:“我以为应该清干净了。” “看来没有。”陆垚随意的回答。 两人一时无言,眼中都有沉思,也不知道在回味刚才的画面,还是表演。 回了房,已经有人给陆垚放好了换洗衣物,甚至还有一份清淡的沙拉夜宵。陆垚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换衣服,出来时,却还是原来那套,她一边吃沙拉一边道:“我希望网线口子里的可疑物不是摄像头。” 杜克刚拿出自己的电子板开始办公,闻言一顿,刚想起身,想想自己也不懂,连忙打开门叫了守门的护卫甲。 护卫甲进了陆垚的房间一会儿,出来后,手里有个拆开的电子器械,朝杜克点了点头。 杜克面沉如水。 “抱歉,这不是我们做的。”他诚恳道,“我们不至于这样对你,你的仇恨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陆垚耸耸肩,不置可否。 吃完了夜宵,她再次回到房间,这一次,再没有出来。 “为什么事先没发现?”杜克沉声道,这次,声音里真的有了杀气。 “上头要求给她个人空间,怕她心理继续反弹。我们只能她进房前,看看有没有人埋伏,每次都细搜的话……”护卫有些尴尬,“耗费时间,也让人不舒服,而且,她的很多个人物品,和女性的私密物品……我们看多了,上头会给我们增加心理辅导疗程。” 杜克一阵沉默,无奈的摇摇头:“施烨真是……”他想不出形容词,只觉得陆垚苏醒的个把月,已经快把他们这群男人逼疯了。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他看着陆垚紧闭的房门,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墙壁看里面,“得更近一点,有更近的人。” 护卫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一周后,陆垚打开门,先被一头金发晃了眼。 长相华丽雌雄莫辨的少年笔直站在她门口,一脸强绷住的镇定,但掩不住的局促:“早上好,陆垚。” 陆垚看看他,看向他身后的杜克。 “罗兰·菲尔斯,你见过的,护理系学生,身家清白可靠。”一周过去,疲于照顾陆垚的杜克已经目下青黑,“自小有强烈的异装癖,为了穿上护士装考入这儿的护理系……成绩很好。” 陆垚:“……” 仿佛为了证明杜克的话,罗兰挺起了平坦的胸膛,扬声道:“如果陆,陆垚教授不放心,我愿意一直穿着女装!” “……所以,他来干嘛?”陆垚问。 “照顾你。”杜克道,意味深长的瞅了瞅陆垚乱成一团的房间,“你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