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此事既有了着落,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琉月脸上宽松一笑,“你还有没吃早饭吧?王爷今日赏了你,姑姑应该不会叫你去洗衣服了,饭菜在桌上放着,你快回去吃吧。” “琉月姐,你跟我来。”绿梅拉着她的手回屋,福安的人已经把赏赐的东西送过来了。 绿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两眼直放光,一件件爱不释手地摸过去,挑了一对翡翠手镯,塞到琉月手里,“琉月姐,这个给你。” 琉月惊讶一瞬,推回去:“王爷赏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呢。” 绿梅热情拉着她的手,坚持道:“没有你,我哪里会得什么赏赐,恐怕见王爷一面都难于登天,这对镯子说什么你也得收着。” 说起来,她也真是时运不济,平常钓虾,都是她俩一块去的,怎么就昨儿个一次没去,琉月就遇到王爷了呢。 还好琉月用泥巴糊了脸,王爷没有看见她的真容,不然今天的这些好事可全都落在她的头上了。 “绿梅。”琉月摇头,“真的不用,昨天只是误打误撞,你不用一直记挂着。” 虽说她也缺钱,但是不该要的钱财她要了,心会不安。 绿梅看出她是真的不想要,只好作罢,又说了声“谢谢”。 . 外头日头毒辣,知了嗡叫声一片。 绿梅坐在桌前,两手托着腮帮,心里烦的不行。 她能不烦吗? 这几日,王爷召过她两三次,要么光说话,要么让她陪着去花园里走走散心,虾也去钓过一次,就是没让她侍寝。 不侍寝给个名分也是好的啊,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甚至给她置个院子的意思也没有,她还得在这间破屋子里住着。 绿梅正发愁,琉月却是一脸悠闲惬意,坐在一旁啃西瓜。 这西瓜用深井水冰镇过,又甜又凉。大热天里能吃上,真是一口满足。 自从绿梅见过晋王,下人房的伙食直接提升了几个档次,每餐至少有一荤一素两个菜,馒头不再是馊的,小姑娘家胃口小,每顿都能吃饱。 西瓜是管事姑姑送来的,不用说,她们是看好绿梅以后要飞上枝头,抱上金大腿,上赶着来巴结了。 “绿梅,你怎么不吃啊?”琉月把一块西瓜往她那边推了推。 绿梅叹口气,拿起西瓜,心不在焉吃了一口,“琉月姐,你会不会恼我?” 琉月被她没来由的一句话惹笑了,“我有什么可恼你的?” 绿梅皱着眉头,“本来面见王爷的机会是你的,被我给生生抢了去,换成是别人,说不准早就记恨上我了。你长得比我美,身段也好,可谓百里挑一,如果那天早上是你去找王爷,这会儿不是侍妾,也该是个通房了。” 琉月无奈笑笑,“人各有志,我只想攒够钱赎身出去,别的没有想过。你也别老惦记着那件事了。” 有了她这句话,绿梅似吃了一剂定心丸,心里好受多了,点头“嗯”了一声。 . 王府后院的蘅芜苑,是常侧妃的居所。 侍妾柳玉宛和侍妾沈聘婷一起来给常侧妃请安,在外间等了一会儿,丫鬟过来通传,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内室。 常侧妃赐了座,屏退下人,只留心腹婢女芳杏,站在身旁打着扇子。 两个侍妾坐下,先是扯了几句闲话,一个说这闷笼似的天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个说得等立了秋才能凉快下来。 常侧妃前几日病了,还没好利索,仔细上了妆,气色瞧着也没有往日好。 她穿着一身烟霞色家常织金丝妆花褙子,歪躺在贵妃榻上,懒懒掀开眼皮,视线在两个侍妾身上转了一圈。 柳玉宛穿着一身湖水蓝软罗翠烟衫,打扮素净,首饰也多半用的素银的。她家势不显,又是那种软和性子,遇事没个主见,人前总是一副鹌鹑样。 沈聘婷挺会打扮,一身窄袖束腰的桃红烟衫衬得身姿玲珑有致,生的粉面桃腮,模样算是出挑,不过也是个有心没胆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寒暄几句,沈聘婷扯到了正事上:“姐姐可听说了,王爷这几日频频传唤浣衣房里的一个丫头,名叫绿梅的 ,见了她好几次,也给了不少赏赐,王爷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将人收房吧?” 柳玉宛也道:“王爷对这姑娘有兴致,十之八.九是要收了的,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位份。” 常侧妃瞥了沈聘婷一眼,“本妃怎么听说,那个绿梅以前是你院子里的?” 沈聘婷连忙站起来,福身道:“绿梅之前确实是妾院子里的,但妾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便把她打发去浣衣房了。” 心说,我这还不是学你吗?见到个模样好的,就扔进浣衣房,生怕别被王爷见着了。 常侧妃扶额:“也不知道那贱蹄子使了什么手段勾引王爷,竟然教王爷惦记上了。” 沈聘婷谄媚笑道:“绿梅只不过是个粗鄙丫头,哪里比得上姐姐国色天香,我看王爷只是一时兴起,等新鲜劲儿过了,自然还是喜欢您的。” 常侧妃听见这话,脸色立刻不太好看了,她长的好是好,身子也是美的,可是——王爷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那晚她主动去送宵夜,衣裳都快脱干净了,都没成事,还惹他不快。 只怕王爷以后更不想来蘅芜苑了。 那个绿梅,她凭什么? 常侧妃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冷哼:“一个低贱的粗使丫头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莫说王爷现在没收她,就算收了,我也有法子让她不好过。” 柳玉宛和沈聘婷对视一眼,侧妃这是记恨上绿梅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识趣地低声应是。 前院书房,萧煊正在案前处理公文,口有些渴,叫人上茶。 福安端来一盏“君山银针”,亲自奉茶,“您一连批了两个时辰,该乏了,不然奴才伺候您歇晌?” 萧煊用茶盖撇了撇水面的浮沫,呷了一口,“不必,本王想出去走走。” 福安转了转眼珠,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的样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平金绣荷包,双手递上,“奴才差点忘了,早上绿梅姑娘托奴才送这只荷包给您,说是她亲手绣的,一片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萧煊接过荷包看了看,上面用五色丝线绣了两只交颈鸳鸯,细密匝实的金珠水纹滚边,做工精巧。 福安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道:“王爷,您看,要不要叫绿梅姑娘过来,陪您说话,解解闷?”最好晚上再留人侍寝。 打从王爷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福安就在身边伺候了,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去岁王爷及冠,封王开府,如今年纪已有二十一,却从未见他幸过哪个女人。 至于那常侧妃,估摸着王爷也是不喜欢,又出了上次那个事,更不想捧着。 另外两个侍妾,看着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姿色还不如常侧妃,也甭指望了。 王爷年轻气盛的,身边没个可心人伺候怎么成呢? 所以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绿梅,他得可劲撮合,她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能让王爷多看上几眼的,也是人家有本事不是? 萧煊想了一下,手攥着荷包,站起身,抬脚朝外走,“本王去找她。” 福安眉开眼笑带着一拨人跟了上去。 来到浣衣房院子外头,萧煊扬手:“本王自己进去,不用跟来。” “是。”福安应道。 萧煊跨进院子,走了数步,隐约听到一阵歌声,声音婉转曼妙,似曾相识。 他绕过搭着衣衫的架子,看到一个芳龄女子,哼着歌,素手纤纤晾晒衣物。 晴光之下,她的肌肤晶莹剔透,双眸似水,澄澈得不染纤尘。 不经意间的嫣然一笑,仿若春风吹开了桃花。容色妍丽,让人挪不开眼。 “王爷。” 萧煊回神,见绿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笑靥如花,“王爷,您怎么来了?” 萧煊侧目看向那名女子,她已经晾好衣物,端着木盆走了,回头对绿梅道:“本王来找你。” 淡淡说完这句,便负手向外走。 绿梅跟在他身后,落后一个身子的距离,片刻,忍不住扭头看向消失在角门的那道身影,暗暗咬牙。 不能让王爷再有机会见到她。 琉月姐,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