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凌没有在车票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她有些奇怪,偷瞄了一眼其他人的这才觉得大概是可以随意落座。 找了靠窗的位置,简凌坐了下来。 这时候的火车车窗是能打开的,不过因为冬天的缘故,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把车窗打开。 简凌这次拿着个小的行李包,钟女士担心北京那边天冷,女儿再不小心冻着,所以包里面塞了件厚点的毛衣毛裤。除此之外,就是她背着的小提琴,还有一个随身听和几个磁带。 随身听是钟女士的珍藏,当初也是耗巨资购入的,不过这两年基本上都是简凌和简波在用,尤其是最近简凌用的比较多,虽然这会儿英语考试不考听力,不过她喜欢没事的时候听听英语歌。 钟红敏转业后依旧从事文艺工作,所以对女儿的爱好也表示支持,便是把自己的心头好送给了女儿。这次简凌去北京,也把随身听带着了,主要是时刻保持感觉。 装衣服的行李包得放到上面的架子上,简凌刚想着把座椅套掀起来自己放上去,就有热心的男青年拿过了她手里的包。 一声不吭的,简凌差点以为这人是打算抢自己的包。 看到行李包被安置在行李架上,她后知后觉地说了句“谢谢”。 倒是男青年笑了笑,“不客气,小妹妹你这是去哪里?” 虽然前世的时候简凌每年都要搜集两张火车票,不过她很少在火车上跟人聊天,这会儿被人搭讪后多少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硬巴巴地来了一句,“去北京。” “首都呀,首都是个好地方,我去年的时候去过一次,特意去了天/安/门……”男青年就坐了下来跟简凌聊了起来。 一开始简凌还有些局促,她跟这人素不相识的,觉得也没什么好聊的。 只不过等着聊开了,她话也是多了起来。 “我之前也是当老师的,不过家里头出了点事,早些年就下海了,正好赶上去年的政策,赚了一小笔钱。” “那你怎么还坐硬座?”简凌有点不明白,软座卧铺什么的不是更舒服吗? 她又是补充了句,“体验生活?” “嗨,什么体验生活呀,我这是喜欢热闹,小妹妹你知道吧,这商机一要看政策,你得关注国家新闻,第二就是得跟人聊天,你别看坐在这里的都是苦哈哈的老百姓,说不定你就是能从他们身上挖掘到商机呢。” 这个简凌还是同意的,她也想过赚钱,把钱投到股票市场上去,这两年准保是赚的。然而用什么说服简爸简妈呢? 至于她那点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压岁钱,大可以忽略不计。 九十年代的大学生还有着光明的就业前景,简凌对于金钱也没那么强烈的追求,再加上她觉得时机还没到,所以这赚钱的事情就是想了一想而已,具体行动也没拿出来。不然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找两位马爸爸商量下赚钱大计。 跟陈近山侃大山这会儿,倒是刺激了简凌想要挣钱的心,她要是考到了北京,到时候说什么都要挣钱在北京买房,这会儿北京房价多便宜呀,想想她前世那会儿新闻上整日里北京房价环比攀升什么的…… 她一定去北京读书,挣钱买房。 “对了妹子,你去北京干什么?”陈近山好奇,这张脸可是年轻的很,不像是工作的人呀。 “去参加个活动。”简凌不好大声宣扬,便是低调说了句,“您这是去哪里?” “我呀,到磁城谈笔生意。”陈近山也就随便说了一句,又是跟隔着过道的隔壁聊了起来。 后面已经支起了桌子开始在车上打麻将,前面则是有人在斗地主,充斥着各种味道的老绿皮火车上的生活总是多姿多彩的,简凌抱着自己的小提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列车员总是会在火车到站的时候报站,简凌这会儿就会醒过来,看一眼车窗外面然后继续抱着小提琴睡觉。 也就是这会儿年轻的过分,身体好得很,就是这么在硬座上窝了一宿也不觉得怎么样。 出去溜达了一圈的陈近山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点烟味,车厢里禁止吸烟,所以老烟枪们都会到车厢连接处那边享受一会儿。 他还端着碗方便面。 这会儿的泡面碗都还是塑料泡沫,能够重复利用。 “妹子,你没准备干粮?”陈近山想了想,好像昨晚这小姑娘就没吃东西吧,长身体的时候可别饿着。 “有。”简凌拿出了一包饼干,她不太喜欢在车上吃东西,虽说这会儿人少和后来的春运没办法比较,不过还是习惯使然。钟女士给她准备的干粮基本上都被她偷偷留家里了,就拿了两包饼干,还背着她爸妈传承下来的军用水壶,里面的热水早就凉了下来。 陈近山看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别还没到北京,自己就先饿晕过去。”他看到简凌捞出来的绿皮水壶时愣了下,把泡面往桌上一放,又是仔细看了眼。 “你爸妈当兵的?”65式军服配套的水壶在民间用的很广泛,早些年陈近山也用着,不过军用和民用还是有区别的,简凌这会儿用的水壶上就有一个钢印,不仔细看还真是瞧不出。 “他们都退伍了。”简凌发现这人可真是眼睛毒辣的生意人。 陈近山觉得有点可惜,这年头当倒爷还是能赚一笔的,要是那边有人的话,这可是双赢的选择。 不过自己跟这小姑娘从昨天下午就聊天,愣是没发现她爸妈是军人,看样子家里头也教的好,自己没什么希望。不过多个关系多条路,陈近山很是想得开,又是跟简凌扯了起来,“当初我就想去当兵,可惜争不过我大哥,我们那会儿呀……”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列车到达磁城,陈近山下了火车,临走之前给简凌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电话,有空可以跟我打电话联系联系。” 自己这里可没什么商机,不过简凌还是把小纸条给收了起来。她家没安装电话,所以只能单方面接收,交换号码还做不到。 下午四点多,简凌终于到站,她拎着行李包背着小提琴和水壶,看着报名单背后的路线提示坐上了公交车。 到达宾馆的时候,简凌给她爸打了电话,这是约定好了的,主要是简明贵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去。 宾馆里的电话八毛钱一分钟,比外面贵了两毛钱。 简凌交代了情况,一分钟结束了战斗。 简明贵松了口气,安全到达北京就好,他的那些老战友天南海北还都有,可偏生就是没有在北京的,不然说什么就麻烦他们照顾一下简凌了。 想到家里还有个着急上火等消息的人,简明贵也没再队里多待,匆忙便是往家里去。 简凌打了电话才发现不太对,她看着那个正在看自己的人,自己应该认识吗? “你是江城一中的?”男孩子问了句,他还背着包,没办理入住手续。 “你是实验的?”两个人像是对暗号一样,从夹杂着几分乡音的普通话里听到了一丝熟悉。 卓新良原本是打算跟简凌一块来的,只不过两个人原本没什么交集,这也没凑到一块,搭乘同一辆火车来到北京愣是没撞到一起,这会儿才在宾馆里遇见,也是相当不容易。 简凌觉得回去的路上倒是有个作伴的了,对于这个小插曲她表示满意。 这次的文艺冬令营是在北大校园里进行,明天下午受邀的学生将会统一到北大报道,24号则是开始面试,从卓新良这里得到的小道消息,好像是一天面试不完,所以可能有一部分人会面试到25号。 而面试结束后,他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毕竟这会儿还在学期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面试通过稳稳的被清华北大录取,该回去准备高考还是得回去努力。 简凌回程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25-27号三天内乘坐有效。 至于这时候的北京城是怎么欢度圣诞节,这一点简凌还真不怎么感兴趣。 她跟卓新良一块出去吃了点东西,“你报的民乐器?” “不是,民歌。”简凌知道卓新良误会了,她背着小提琴就是以防万一。 “哦,我也是。”卓新良笑了笑,这笑容让简凌有点压力,他们俩是竞争对手? 不过都到了这时候,竞争对手也好,江城市的老乡也罢,都是得看自己发挥。 回到宾馆后简凌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能躺下真好。” 她梦里都是在火车上颠簸的感觉,仿佛是遇到了地震,整个床都是摇摇晃晃的。 早晨是被悠扬的小提琴曲给吵醒的,简凌揉了揉眼睛,她觉得学校的招待所里肯定住满了人,所以第一选择就是住在了推荐的宾馆里。 显然,宾馆里也住着其他的考生,这会儿正在练琴。 听着别人拉奏的《小夜曲》,再想想自己拉奏的时候钟女士那神色,简凌觉得自己应该专注于民歌,就别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了。 她跟卓新良约好的,上午去北大溜达一圈,顺带着去食堂里蹭个饭,下午的时候直接去报道,只是去敲响卓新良的房门,看到开门后露出的脑袋时,她有些怀疑,“你遇到吸血鬼了?” 这黑眼圈,都能去跟大熊猫媲美了。 卓新良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有点认床,没太睡好。”他不想说自己贪便宜吃了亏,标间里的另外一哥们睡觉呼噜打得响彻天地,他到后半夜才睡着。 简凌错愕,“那你回头上大学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