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期有点担忧,然而直到放学楚骁都没有来找她麻烦,那女生也没有。 放学回家,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时她还往后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没什么异常的,她才放心下来。随即又想,他都不知道她是谁,找到没法找,再说,尴尬地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到找她?也许是她自己想多,没准他贵人多忘事,第二天就忘了。 她顿时鄙夷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的回头引得跟她一起回家的锥子也回看,都是正往外走的学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不禁问:“老大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许期说,“只是总觉得身后有人看我。” 大约是她的语气太过轻松,锥子听出了她的自恋意味,锥子“咦”了一声:“难不成会有人追你啊!” “不行啊?” 两人推车出了校门,锥子道:“虽然我承认老大你挺好看……” 许期忍不住要谦让一下,然而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锥子又道:“但脱单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一个人走走停停,凄惨注孤生这样子。” 许期:“……” 锥子跨上山地车,对同样骑山地的许期说:“老大你太男人了,你得淑女一点,穿个小短裙啦,撒个娇啦,卖个萌啦。” 许期:“……” 锥子真诚地看着她:“真的。” 许期就知道锥子没什么好话,她踹他一脚。 “卖你妹的萌!” 锥子嗷呜一声:“我没有妹!你太暴力了!” 暴力这个词有点耳熟,她前几天用来形容谁来着?她忍不住又想起楚骁,比起她的“日常暴力”,他“隐忍的暴力”才更可怕吧? “快走啦,我又没有很大力。” “那也很痛的好吗!” 晚自习结束是晚上九点多,天很黑,但好在路上都有路灯,只要不骑太快不闯红灯基本可以安全到家。 家里没人,继母周庆一半晚上十点回家,她爸爸许连征则是经常加班到凌晨,他们不回家她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今天许晨越回家比平时晚了二十多分钟。 她的生母叫林楠,林楠在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所以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她的“妈妈”就是周庆,道听途说的传言里,林楠过世没过几个月周庆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里,在她还没满一岁的时候,周庆奉子成婚。 那个“子”就是许晨越。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周庆,却不讨厌许晨越,两个人一起长大,她是真把他当亲弟弟看的。 许晨越晚回家的理由明眼可见,他眼角青肿,衣服也脏了,上面甚至有脚印子。 许期瞬间就气了:“你跟谁打架了?” 许晨越含糊:“你不要管。” “什么叫我不要管?” 许晨越看她半晌,吞吐道:“你是怎么认识刺头的?” “谁?”许期一脸懵,跟她什么关系? “当我没说。”许晨越把自己锁进房间,许期在原地爆炸,他跟“刺头”打架?刺头又是谁? “你说清楚!” 许晨越不开门了。 许期问了一晚上,终于打听到了“刺头”,是他们学校留级两年的一个学生,老赖,家里有点钱,不怎么管他,让学校管,结果他自己作到让老师都不想管。 许期想了一晚,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许期又问了几个人,大约是知道了那人的动向。 许期等到放学,铃声一响,教室瞬间喧闹,去餐厅吃饭的学生纷纷离座,她扔下笔收拾书包,身后的锥子伸过头来:“老大你不上晚自习啦?” “嗯,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许期抽出几张试卷塞进书包,“还有,如果老师问我去哪儿了就说我肚子疼回家了。” “你要去哪?”锥子问。 许期拉上拉链,小声:“我今天要去堵刺头,听说他晚上一般会溜去蓝灯上网,我准备今晚解决。” “非得今晚吗?” “他平白无故把我弟揍了一顿我总不能不管吧?”她的人被欺负,她忍不了。 “那你要不要找几个帮手?我还是跟着你吧?两个打一个更稳。”锥子一挑眉,做了个“你懂得的”的表情。 许期翻个白眼:“带你只会拖我后腿。” 锥子撇嘴,还是忍不住叮嘱:“小心点啊。” “嗯。” 出了校门,许期骑车直奔目的地。 网管不让进,她只好在外面等着。 胡景翔来的很晚,一个男生跟他同来,两人骂骂咧咧咒着教导主任,发出心照不宣地笑声。 许期走到路中间:“喂,你就是胡景翔吧?” 胡景翔咬着嘴里的烟,看着她:“你谁啊?” 许期摘掉帽子,笑:“我是谁不重要,我呢,就是想知道,你昨晚为什么打我弟。” 胡景翔咬着烟,皱眉回想的同时打量着她,倒是没见过这样的,痞里痞气,语气差劲,却是盘正条顺,十分张扬的漂亮,看了半晌,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之前有人跟他说过的太妹,还给他看了照片,她看起来比照片还扎手,却是更带劲。 他忍不住扯起嘴角:“我说是谁,原来是酒吧女,长得确实不错么,”他眯了眯眼睛,“昨晚打的人……你弟?” 许期皱起眉:“你说谁是酒吧女?” 胡景翔开始上下三路露骨地打量她:“听说你很贵,你一晚上到底多少钱?”他叼了烟抄手缓缓走近,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他低声道,“你说个数,我买了。” 他的语气和神态恶心到她,她一拳挥到他脸上,胡景翔冷不防被打了个趔趄摔,嘴里的烟也被打掉,他嘴里立时浮起血腥气,事发突然让他懵了几秒,然后他吐了一口血沫。 许期冷冷道:“嘴巴手脚放干净点,你妈没有教你么。” 胡景翔站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斜眼着看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自己贱还捂着不让人说啊?你他妈不就是个臭|婊|子吗?” 许期没等他说完就抬腿踹了上去。 两人几乎是立刻打了起来,拳到肉不留余地,只听见沉闷的痛呼声,胡景翔肚子狠挨了好几拳,许期膝盖弯被他狠踢了一脚,谁也没好到哪里去,没一会儿周围已经围了七八个看热闹的人,两人短暂分开,跟胡景翔一起来的人早已经跑了,突然,许期听到警车的声音,胡景翔脸色也一变,他显然也听到了。 两人彼此憎恶地对视一眼,傻子才会打到警察来抓人,许期当机立断推开路人夺路狂奔,身后胡景翔显然也蹿了。 许期反向跑出拐角从书包里掏出校服穿上,把帽子塞进去。她出了学校就脱掉了校服,她当然不会傻到穿着校服干架。 声音越来越近了,顾不及回头她拔腿狂奔,慌不择路冲进一家超市,速度太快膝盖一疼,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一个人身上,两人瞬时重重摔倒,落地瞬间她抬手抱住他头和后颈,紧接着手背一阵钝痛。 她松开手微微起身,发现撞的竟然是楚骁,他痛苦地皱起眉,责备地看着她。 真是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缝,大概是摔不出大问题,道着歉,“SorrySorry!”她爬起来就跑。 所幸后门开着,许期冲出去跑向最近的一栋居民楼,打开防盗门跑了上去,声控灯坏了,楼道昏黑,她拿出手机照明一气爬到四楼,然后她靠在墙边给锥子打电话。 “喂老大你在哪儿呢?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好一会儿了。” 许期倚着墙气喘吁吁:“我在超市后边的家属楼。不知道谁报警了,有警察追我我跑到后街来了,你到学校后门来,顺便打辆车。” 锥子之于她是亦友亦奶妈的存在,更是关键时刻捧她场救她命的朋友。 二十分钟后锥子找了过来,问:“你的山地呢?” “放学校了。”许期打开手机灯照着自己的脸,撩开自己的头发问,“我脸严重么?” 身上再疼都不要紧,只要脸上没伤回家就好说。 锥子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磕碜。” “竟然能让他打平手,”许期揉着自己酸痛的眼角,“操蛋。” “老大你是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我特么不是痛么!” 锥子当机立断拽起她就走:“先去卫生室。” 在卫生室处理完伤口,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打开玄关的灯,许期在玄关换鞋,许晨越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她才回来,问:“你去哪儿了?” 虽然提他出了头,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刺头怎么你了?” 按理说那种混学生和他这种三好生没有任何交际的地方。 许期走到客厅明亮处,许晨越看到她脸上的伤,突然生气了:“你又去打架!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狼心狗肺,许期恼怒:“你要不是我弟我管你去死!” 许晨越拦住她:“我再说一次,你再打架我就告诉爸爸。” “十六岁,你还是只会给爸妈打报告的小孩吗?你去啊!我为你出头你还想倒打一耙,你可真有骨气!” “你!”论吵架,许晨越只能被许期碾成渣,只要她想,她有千百种让他难堪的方法,而他只能言语威胁。 许期把他拨到一边,许晨越倔强道:“我不需要你来保护。” 许期冷嘲一声。确实,身高早已经超过她,力气也已经比她大很多,她却妈宝一样护着伺机反咬她一口的他,看着他一脸嫌恶,半点不领情的样子,她突然觉出了自己的可笑。 许期按了按额角:“好,这算是最后一次,是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