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天还没亮,许期先被手机铃声惊醒。摸过手机手一松砸到脸上,受伤的眼角瞬间酸爽,她倒吸着凉气捂住自己额角。 许期忍不住骂人,她眯起眼睛看手机——锥子,还不到六点,许期深吸一口气接通:“喂?” “老大你昨天睡得晚我怕你今天睡过头,你还记得我们今天要去哪么?” “……” “喂?老大你醒了吗?” “不到6点,你想死吗?” 锥子提议道:“咱们早点去的话,可以赶在人流高峰前玩一会儿……” “……会死人。” 许期扔掉手机,她闭着眼睛,感觉床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她……展会9点正式开始,许期迷迷糊糊,还早,于是躺倒,秒睡。 三个小时后。 “SorrySorry……”许期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一边系着鞋带一边打电话,“快了快了别催了1分钟到楼下!” 一般来说,睡会儿的后果就是完美睡过头。 等她蹬蹬蹬跑出单元门口,看到锥子已经等着了。 “快快快!”站在树荫下的瘦高个催促,“你不会又睡了吧!” 锥子本名袁麟,绰号锥子,自从幼儿园和小学被仗义出手的许期救过三次后,化身为许期钢铁小弟。 中二晚期,半外向宅男,每天嚷嚷自己老婆是焰灵姬,《天行九歌》里那个蓝眸黑发,柔媚似水又热情似火的性感反派,但是许期知道他偷偷在网上买的手办和抱枕都是大胸萝莉。大概是有隐藏的S或者M属性,宅男的世界她有点不懂。 许期叼着一包酸奶,把相机放进相机包里,含糊道:“……公交快还是地铁快?” “地铁快,不过我们得绕一下。”锥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工作证,“就弄了一张,我爸说我俩在岸边玩玩就够了,不能开船,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偷偷开一艘汽艇,我找了个认识的哥哥可以带我们玩一下,难得我妈松口今天至少也得豪迈地开出防鲨网!” 两人疾步往外走,许期拿过工作证,半信半疑:“真是内部证?” “我爸总不能骗我吧?”锥子拍着胸口保证,他表示对自己的游艇商爸爸充满信心。 许期喝完最后一口酸奶,她觉得这一家子人都不怎么靠谱,她幽幽道:“难说,万一这就只是张蹭吃蹭喝证呢?” 许期对他的不信任让锥子感到十分伤心:“老大你不信我!” 许期毫不犹豫:“不信。” 海天碧蓝一片,还没靠近海边,潮湿的海风已经吹了过来,三四月份的海水还是冰冷的,连带着海风也潮且凉,哪怕穿了厚外套,被风吹透的瞬间仍禁不住先起层鸡皮疙瘩。 “呼——呵——”许期忍不住耸了一下肩。 海面上热闹非凡,船只的声音远远近近,几艘摩托艇飞驰在海面上,甩尾经过时溅起巨大的尾花,海水被高速的艇身打成细细的高速水雾,甚至能飞到十几米远的海岸来。 许期抹了一把脸,那声音让她听得心里发紧,她满眼放光:“锥子!” “啊?” “我觉得兴奋异常。” “我也是!” 两人很快穿过人群跑到堤坝边,一排排的码头边整整齐齐地停放着各式各样的船,小一些的离岸近些,大船离岸远些,跑到岸边,许期激动地跳到突堤码头上。 锥子跟着她下来,他不□□心地踩了踩铺在脚下的木条:“也不知道结不结实,我可不会游泳。” “瞎担心,”许期往前走,搓手道,“不知道能不能随便挑一艘开。” 锥子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做梦啊?” 许期回头:“站在岸上不好吗?” “好好好……” 近海处满是船,中小型游艇穿梭往来,尾巴后边拖着长长的白色海浪,远一些的大船甲板上,不乏西装革履的正经人士,更远一些的海上,稳稳停着好几艘大船,其中有一艘船体上印着“中国海事”的字样,沉默严肃,像海里看小孩子玩耍的威严庄重的老大哥。 不远处的一条大船上,甲板上传来欢声笑语。高个的少年双手撑在栏杆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他有点无聊,也有点生气,无处发泄,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不停涌动的海水。 “……现在买一艘平时开开也不错……” “……可以私人订制……” “打算给我儿子当成人礼的礼物……” “……楚先生真是大手笔啊……” …… 楚骁调大了两个音量,身后的交谈声淹没在音乐里。 他抬头望向港口里各式各样崭新的船只,阳光太好,白色船体和海水的反光很强,他皱眉,微微眯起眼睛。刻板无趣如楚战捷,只会送这种没有意义的礼物,毫无惊喜也就罢了,还要让他自己选。 简直毫无诚意。 有个女孩在不算宽敞的码头上跑,手上举着相机,边跑边跳拍得很欢快。 没等他仔细看,肩膀上轻轻搭上一只手,林眉的温和声音响起:“怎么了?” 楚骁收回目光,微微侧头:“没什么。” 林眉望向岸边:“你爸爸来不及赶过来,说让你自己选,看中哪艘你想找人设计也可以。” “随便,反正他只会说这一句话。”楚骁不以为然地摘下耳机。 林眉笑:“还真是……你们父子俩嘴上说着看不惯彼此,却是了解对方最多的那个,昨天晚上他还说……” “妈……”楚骁不想听。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王先生说蓝色旗子那边是新款的,黄色旗子是旧一点的设计,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想加什么可以后期再改一下,你想试的话那边有工作人员,可以开出去逛逛。” “知道了。” 楚骁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惊喜,林眉暗自无奈,父子俩的矛盾在初中开始爆发,到了高中,不知道是不是缺少沟通的缘故,变得更僵了。 太阳越来越晒,跑来跑去出了一头汗,许期和锥子坐在椅子上歇息,累到不想说话。 刚刚他们看了好几艘很酷的游艇,但是都不允许他们进去,锥子拿出工作证,还被没收了。 许期拧开一瓶水:“你一定不是你爸的亲儿子。” 锥子揪着自己搓成小山丘的头发:“我也不知道那个哥哥今天没来啊,我就认识他,再说主办方也不是我爸,人我都不认识,这就很尴尬。” 两人从战斗公鸡状态到颓丧狗状态只用了一个小时,在工作证被没收后被摧折全灭。 许期举起塑料矿泉水瓶,对着锥子:“来,敬死去的工作证。” 锥子拧开自己的水:“敬死去的工作证。” “喝完还是一条好汉,想个办法!” 两人颇为壮烈地一撞瓶子,许期仰头灌下半瓶——跑这么一大圈,还真有点渴了。 海面波光粼粼,两人喝完懵懵地看着海水。 许期:“喂。” 锥子:“嗯?” “你爸公司在这应该有展台吧?” “好像有。” “……你脸皮厚不厚?” “……”锥子回神,瞪大眼睛,“可是人都在工作,不好让人扔下工作陪我们玩吧,我也是有原则的!” 个鬼。 许期踢他,“去问问,问问又不会掉二两肉。” “……好吧,那我打个电话问问在哪边。” 锥子去找人,许期喝完剩下的半瓶水,继续在椅子上瘫,锥子倒是没去多久。 “问到了问到了!” 锥子大老远跑过来,南风5级也没吹倒他抹了层层发胶的头发。 说起来他的绰号还是她起的,初中的时候不知道他看了一部什么动漫,开始了发型的自我放弃之路,只要不在“正式场合”,他都是发胶抹到不要钱,头发硬到狂风不倒。 欣赏了好几年的发型,许期今天被他亮到反光的头发震惊到了。 锥子气喘吁吁跑过来,手舞足蹈:“姐姐说等人少的时候可以带我们出去转一圈!” 他拧开瓶子仰头喝水,许期视线胶着在他头发上:“你的发型丑到我了。” 锥子一口水喷出老远。 许期补刀:“真的。” “友尽!” 许期自然不理会他的威胁,她低头看相机,冷不防锥子一声嚎叫:“我擦我看到谁了!那边那边!” 许期抬头,顺着他的手指,隔着七八个码头,一艘崭新的游艇边,楚骁正拧眉听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我靠那不是楚骁么!”锥子喊,“我基友的同学!” 许期拿着相机,状况外:“基友?” “快快快我们可以去蹭个船!”锥子一脸兴奋,颇有绝路逢生的感觉。 抛开他的基友,许期有点不想去:“行吗?” 人她倒是认识,前天还见过,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没事没事,宇阳说他人很好的,就是搭伙坐船而已嘛!”锥子开心道。 “我不熟……” 锥子自告奋勇:“等会儿过去我来说,我们——” “成交!”许期就等他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