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轿中的人头、四散的死尸、刺目的鲜血……许长安几乎什么都梦见了,梦魇一般逃也逃不掉,最后止于顾爻的那场演技。
“夫人可要当心。”毒蛇绞紧了许长安的脖子,冰凉的鳞片散发着幽冷的光,在他耳边吐着殷红的信子,“若是在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许长安猛然惊醒,正对上顾爻近在咫尺的脸,又被吓得叫出声来,“啊——!”
顾爻不愧是个傻子,离得这么近也没被他的叫声惊到,还能淡定自若地将一杯酒递给他。
许长安大口喘息着,没能反应过来。
喜婆在旁道:“喝了这杯合卺酒,此后你们夫妻二人便如一人,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许长安望向窗外,天色已晚,客走宴散,这是要走成亲的最后一道程序了。
可他还停留在那可怖的梦境里,大冷天的激了一身的冷汗,勉强牵了牵嘴角,还是笑不出来,想起红盖头还在,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他接过合卺酒,与顾爻手臂交叉,一饮而尽。
加了两瓣葫芦瓢的酒水有点苦味,占比不重,倒也还算香甜可口。
喜婆笑着接过二人的酒杯,转身离开,还不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有个大活人陪在身旁,许长安的情绪也慢慢缓和过来,并被莫名的紧张给替代,总有种自己真的嫁人了的错觉。
可他等了等,等了又等,也没等来顾爻的动静,实在是等不及了,忍不住催促道:“你可以掀我的盖头了。”
盖头应声被人掀开,二人目光相接。
一室旖旎的红,衬得许长安低垂的眉眼更加温顺,与顾爻浑然天成的冷峻气势截然不同。
顾爻看着许长安,像是痴傻犯了,竟问他:“你是谁?”
许长安不懂他的意思,“你的夫人啊。”
顾爻又问:“我的夫人是谁?”
许长安回道:“我啊。”
顾爻再次绕回原地,“你是谁?”
“……”许长安不想跟他在这玩文字游戏,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夫人,许丞相的三儿子,许、长、安。听明白了?”
闻言,顾爻微微挑眉。
许长安顿了下,心里霎时一个咯噔。
原著中,这具身体共有两个身份:一是许丞相家的三公子,二是顾爻家的男妻。
他的出现,几乎都伴随着四大阎王,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作者给他的称呼也全是代号,什么“许三公子”、“丞相幼子”、“恶毒男妻”等等等等,就是没有一句话提到过他的全名。
虽然许三公子跟许长安的外貌相同,乳名还带了个“安”字,但不代表全名也一样啊。
许长安为自己的莽撞痛心疾首,在心里狂喊系统,奈何这个不靠谱的东西连个屁都不吭一声,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许长安状似无意地打量着顾爻的表情,想以此来判断刚才的回答是否正确,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观察能力。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表情?没有表情就已经是他的全部表情了。
此刻的许长安也只能保佑自己没有说错名字,如果真的说错了,那就只能欺负顾爻,一口咬死是他记错了。
为了避免顾爻仔细琢磨,许长安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侄儿呢?”
顾爻倏地警惕起来。
许长安突然问这一嘴,并非临时起意。
原著里,顾家被人灭门,除了顾爻逃过一劫之外,其实还有他两岁半的小侄儿也相安无事。
那小侄儿姓顾,名子期,父亲是顾爻的兄长,母亲是圣上的妹妹。可怜经历了灭门惨案,不到三岁的他就没了爹娘,只能跟着叔叔顾爻相依为命。
好在顾爻虽然痴傻,却还记得顾子期是他仅剩的至亲,一直带在左右不肯离身,甚至连成亲当夜也带来给原身看了。
只因为从小就看着顾爻长大的冯管家说,原身将会是与顾爻相伴余生的另一种亲人,所以顾爻就信了,想让顾子期也见见新的亲人。
却没想到原身人面兽心,当场就赏了顾子期几个大耳光,嘲讽他们痴心妄想。
由于忌惮顾爻的一身武功,原身便命令他在天寒地冻的院子里跪一晚上,见顾爻不懂反抗,才开始变本加厉,用尽阴狠手段折磨这叔侄二人。
直到顾子期被折磨致死,顾爻也因此大受打击,逐渐恢复神志。
可以说,这个顾子期的存在非常重要,不单单是对于剧情,更是对于顾爻。
然而今日洞房花烛夜,顾爻却没有将顾子期带过来,这是为什么?
许长安正寻思前有山匪截杀,后有男主不带娃,是不是因为他的穿书导致剧情发生了改变,就听顾爻道:“他睡了。”
顾子期睡了,所以顾爻就没有把他带过来了。
许长安点点头,算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话题终结,便又陷入了沉默。
许长安坐着,顾爻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其实许长安现在也十分纠结。
按照原著剧情,他应该掌掴顾子期、罚跪顾爻,但现实是,顾子期没来,他没有掌掴的对象,也没有挟持的对象,更没办法罚跪顾爻。
虽说他也不想罚跪顾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