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感情纠缠,但顾兰之并不是一个傻子。
他敏锐地觉察出了女帝话语中微妙的不同。
抬眼看向女帝,他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有些话如果他现在不说,大概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臣那时候在沧地等了很久,但并没有等到卿、陛下您回来。”他几乎是语无伦次,他和她之间这样大的地位差异,已经让他不知道应当用怎样的称呼才是恰如其分,“后来我又在沧地找了很久,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到处找您……只是并没有找到。一直到殿试放榜那日之前,我也并不知道陛下您就是当年臣遇到的那个人……臣来考恩科原本只是陪着友人一起,并不是、并不是有所图。”
话说到此,他感觉到自己眼眶微微有些酸胀,他不知道要怎样为自己分辩。
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爱情看似最为稳固,但又其实是最脆弱的、最经不起琢磨的。
女帝的态度摆在这里,他已经很明白刚才他贸然说出口的那句表白,让她猜疑并且认定了是阴谋。
若易地而处,将心比心,他是他的卿卿,他是皇帝,他当然也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爱慕她那么多年,还无所图谋。
他忽然感觉泄气。
“若陛下不信,臣愿意不要这功名,离开京城,从此以后就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他几乎自暴自弃地低下了头,“若陛下觉得这还不够,臣愿意一死来证明臣方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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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卿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若说前面的话她全都不信,但最后那几句,她还是听在了心里。
人要是为了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那便舍不得死也舍不得走,就算以退为进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蠢话。
她从带兵遣将的将军再到一国之君,自诩看人的目光是准的,她能看出来眼前这个顾兰之的确是真心实意在说——所以结论便是,要么他的确就是真情款款,要么就是他心思深沉到连她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她扫过他微微泛红湿润的眼角,心上拂过了一些怜惜。
若她从前就没见过他、那年在沧地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便好了。
她再一次这样想。
那样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他放在身边,足够漂亮,也足够有才华,从谈吐看也是知情识趣。
不过她也没打算放他走——当年沧地的事情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秘密,若是他顾兰之一直没出现倒是也罢了,现在既然现身,便要提防着那些有心人拿他来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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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留在弘文馆吧!”想了想,她最后这样说道,“每日到书房来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