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堂里,一个伙计正在给人抓药,眼睛余光一瞥看到一个清俊的身影走进了医馆里面,他连忙扬起笑:“哎呦!表少爷您过来了,师父他老人家在里面休息呢!”
“多谢!你继续忙,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嘞,表少爷您多担待!”
他掀开帘子,缓步穿过后堂,来到一处厅房,看见要找的人正在摇椅上休息,也就停住脚步,并不进去,而是对着天井处的一个长着睡莲的小缸仔细瞧了起来。
刘知夏,也就是刘郎中,他此前因着劳累趁势在后院休息,谁知一躺下竟睡着了。等他醒来怔楞之际,却发现厅前站着一个身影,长身玉立,只从背影就让人觉得是一个翩翩郎君。
“越之,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姑丈了?”刘知夏开玩笑问道。
林越之闻声转过身来,他走上前去,稍稍行礼:“姑丈!”
刘知夏嘴上说他太过守礼,他们之间又何必如此。
“快坐下吧!这两天如何,在书院怎么样?”
林越之这几年在府城之中的太源书院读书,虽然在城中也有住宅,可是他生父早亡,寡母不想离这个伤心地太近,因此搬到村子里去住。他们夫妇二人曾经想让越之过来这边和他们一起作伴的,毕竟两人膝下没有子嗣,也是真心把越之当做自己的孩子的。只是这个孩子虽然外表看着温和,脾气确实倔强的,自己一个人住在原先的宅子中,说是隔几日有空便来看望下他们,他们见实在劝说不行也就随了他。
“姑丈,姑母怎么不在?”往日里只要他一来,姑母就出来了,对着他嘘寒问暖,今日没有见到人倒是感到有些惊讶。
“前几日一直下雨,你姑母便没有出门,今日天气大好,她就约着人去了布行了,怕是还要点时候能回来。”
林知夏说着突然就起了兴致,要拉着林越之下棋,不过他却是个臭棋篓子,瘾头还大,平日里的几个知己朋友也不愿意和他多下,幸好自己有这么一个侄子愿意和他一起。
林越之本就是来看望姑母姑丈的,他一贯耐心,也愿意陪着手谈几局。
二人下了几局,林氏就回来了,本是一幅怏怏不乐的样子,只是瞧着自己的侄子过来,立马变得喜笑颜开,虽瞧着二人在下棋,却也还是不管不顾,问着林越之这两日做了些什么,说个没完。
林越之只能放下手中棋子,一一回答自己姑母的问题,因为要是不好好说的话,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刘知夏气的厉害,嘴中说道:“你这妇人……”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林氏堵了回去,“我这妇人怎么了,我亲侄子过来还不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林越之心中好笑,姑丈和姑母这样斗嘴的情形自己从来见的不少,也没什么好避让的,他只是从中解围,“姑母刚刚似是心情不佳,是何缘故?”
“唉!别说了,我满心期待着想要去那布行做身新的衣物,没料到那布行也没个什么新鲜的花样,布料和绣图看着着实让人眼烦,带着口气回来了。”王氏向二人抱怨道,随后又说:“不说了,再过一会儿也该准备吃饭了,我给你们做饭去。越之,等着,姑母给你做好吃的。”
王氏走后,两人也没能继续下多长时间的棋,伙计就过来喊人了,请师父过去。
林越之因着无事便也一起跟着去了前边。
来的正是郭伯孝一家四口。
他瞧见刘郎中出来了,赶忙拉着王氏和两个孩子过去,“多谢刘郎中妙手仁心,我家世安没两天就好了,这次带过来给您再瞧瞧。”
刘郎中在案前坐下,又让他们夫妇二人也落座。
他仔细瞧了片刻便告诉二人孩子确实已经痊愈了,只是身子确实还需要调理一番。说完他便提笔又写了张方子,让他们到柜台去取些药,孩子这些时日里最好吃些什么也一一嘱咐。
玉娟则趁着父母抱着世安的时候偷偷在医馆里瞅着,突然她噔噔噔跑过去,到了林越之的面前。
林越之百无聊赖听着自家姑丈正在看病,但是却注意到自己身边竟然跑来了一个小不点,正在睁大着眼睛瞧着他。
“小童,可有事情?”他不由得问道。
玉娟摇摇头,复又盯着他看。
“看我做甚,恩?”
“哥哥好看。”
林越之嘴角发笑,他无奈摇摇头,正待说些什么,就听那个女童再次开口:“和我二婶一样好看。”
她笑嘻嘻的,终于引来郭伯孝夫妇的注意,王氏喊她:“娟姐,快过来,别在那边捣乱。”
王氏瞧着刘郎中也看着那边带笑的样子,就顺势开口说道:“那边可是您家的公子,模样可真是俊俏,也不知成家了没有。”
刘知夏笑笑回答:“倒是想让他成家,只是还做不得他的主。”他朗笑几声,却也不再向外人多说什么。
王氏却又开口:“我看这位公子并不着急成亲,男子就算晚些时候也没有什么,就像我家二弟,虽成亲晚,但是却娶了位美娇娘。”
医馆里并没有多少的病人,林越之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想到前两日在雨中遇到的那位女子,初次见面是在他回乡下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见她昏迷不醒便简单包扎后想去叫人,谁知没多长时间便早已不见人影,自己担心那位姑娘的安危,毕竟是一位孤身的美貌女子,也曾暗地里打听过,只是却一丝线索也无。
然而,再见时竟然有人唤她婶婶,不知是她早已成亲,还是在这短短时日内就成为他人之妇。
心中只觉得异常复杂,若是后者,他恐怕不会原谅自己,当日就不应该担心会有流言蜚语而留下她一人,这才给人可趁之机。
这厢张楚正让玉兰带着她在山里走一走,因着山势不高不峻,只要不往山中走的太深便不会有多大危险,附近的村人和孩子也常常去里面捡拾干柴和野菜菌子,也没什么好防范的。
张楚看着这么茂盛的树林,也是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慨,当然她倒是不缺原料,缺工具而已。无论什么样的树木,都是可以制作成为纸张的,但是她没有工具,就只能寻找合适的,优先考虑的就是之前她想过的构树,想着这种树木既然南北方都适宜生长,那么说不定这里也能够找到呢。
她边走边向玉兰打听,“玉兰,你经常在外面,有无见到过这样一种树,这种树呢一般并不粗大,树的小枝和叶子的背面可能长着密密的绒毛,叶子两边似乎是分裂的,夏天还结有红红的果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