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见俞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顺手关掉了光脑的飞行模式。
他为这次的偶遇做足了准备,自然不许突如其来的通讯节外生枝。
消息纷至沓来,有一半都来自他那位话痨舍友,白见俞扫了一眼其他通讯,确认没有重要通知,打开通讯界面。
杨夏:【哥,亲爹,我的再生父母】
杨夏:【说好下午带孩子开黑呢,您去哪了?】
杨夏:【[表情][表情][大哭]】
白见俞想起自己放了他鸽子,回复道:【找教授,交毕业论文。】
教授加论文,双管齐下,杨夏果然不吱声了。过会又发:【哥,可否方便透露下进度?我决定一下要不要结束摸鱼[抱拳]】
白见俞:【终稿。过了就能准备答辩。】
杨夏在那端鬼哭狼嚎,白见俞顺手扣上了对话框。
他这话没有敷衍,下午原计划本就是去商量论文。只是教授临时有客,推迟了讨论,而他为了堵人,恰好提早了一会出门而已。
看过时刻,距离教授定下的讨论还有很长一会。
得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白见俞:【之前你说的天台怎么走】
杨夏:【???不是哥,教授把你论文打回来了?哥你别想不开啊!】
白见俞:【……】
白见俞:【不】
杨夏:【那哥你上天台干啥,人多躲清静?】
四年舍友,杨夏还算比较了解他的,白见俞正有此意。他刚想承认,心中突然浮现一股莫名的恶趣味。
来源于他刚才行动成功的喜悦,无法与旁人诉说,只能换个方式倾泻。
白见俞话锋一转,删掉了之前的“嗯”,转而说:【不,去撒网。】
杨夏:【???】
*
这边钟皑与莫文紧赶慢赶,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前到了办公室,教授却已早早等在那里了。
办公室侧边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金色的阳光泼洒进来,书桌文件被照得透亮。
听明来意后,出乎意料地,教授拒绝了他们。
“这是帝国影视学院,”老教授手扶茶杯,话语随热气氤氲在光线里,“相比其他高校,我们的学生的确有一些…容貌上的优势。但我个人更希望他们靠自己的努力钻研拼搏,有一份力,得一分回报。”
钟皑一听就知道,老教授婉拒的言下之意是把他与一些金主之流混为一谈,当作来学院看脸选妃的人了。
他在来前还真没考虑到这种情况,但反思一下自己的情况,隐瞒前情,掐头去尾,倒的确与那些人的说法没什么两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重新换了一种表述,奈何老教授油盐不进,只是摇头。纵然钟皑也感到有些棘手,于是先让莫文留在办公室,借口有事离开片刻。
走在长廊上,钟皑来回审视光脑里的通讯录,一时有些踌躇。
被拒绝实属意外,他以为与 Omega 的沟通才是最难的环节,却不想在教授这里碰了壁。
碍于计划,他不方便透露更多信息,没有足以说服的理由,就得找到让人信服的人。
一眼下去,他很快圈定了几个目标。走廊里人声嘈杂,他脚下拐了个弯,绕上天台。
手推上天台的门时,钟皑动作一滞——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天台风声猎猎,那人身披一件黑色校服,下摆翻卷如飞鸟,听到响动,他回过头。
钟皑一愣:正是来时长廊上撞见的人。
四目相对,钟皑立刻道:“对不起,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先前的些微烦躁感悄然褪去,转变为另一种更为微妙的尴尬:第一次碰面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帝影那么大,短时间内再次相遇在无人的天台。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倒显得钟皑像某种居心不良的跟踪狂。
钟皑难得的犹豫起来,前进后退都不是,只得杵在原地。他身高近一米九,卡在门口,把天台小小的门框被塞得满满当当,有种高大的窘迫。
那人看着,眼尾露出一丝笑意,往身旁让了让。
钟皑迟疑了一瞬间,还是走了上去,与他并肩站在栏杆前。
下午三点的阳光随长风吹遍校园,建筑沉默着,银白色的棱角在光里融化,显得静谧而柔和。
旁边的高楼投落下凉爽的阴影,正将他们脚下这座小楼的天台纳于其中,既不晒,又能将风景尽览眼底,钟皑好像有点理解这人为什么会待在天台了。
钟皑的食指与拇指无意识地搓动着,没话找话地开口:“这里风景不错。”
男生鼻音“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想上来发通讯,”钟皑还是忍不住解释,
“知道,”男生说,“之前没见过你。”
钟皑还以为接下来他会顺着自己的话问他来帝影做什么,没想到男生只是简简单单地回应了一句,并不再谈。
几十条理由一条都没有用上,钟皑一时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也让他真正认识到这种清冷的气场——男生并没有旺盛的求知欲,也没有交谈的想法,一件事仅仅只是一件事,说完了就结束了。
诡异的是,沉浸在这种不开口的沉默中,反而使他感到舒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