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轴转的行程让白见俞有些精力不济,在行驶微微的颠簸中,很快蜷在沙发里睡着了。
单人沙发很软,只一点力道就塌陷下去。白见俞半个身子都埋在里面,双臂抱膝,露出小半张脸,睡颜有些无辜的天真。
钟皑没有打扰他的补眠,轻手轻脚地披了张毯子,悄悄离开这个舱室。
按钟老爷子的意思,葬礼结束后,是想让白见俞搬去老宅。但白见俞着实应付不来老人这种热情的慈祥,最后拿院里的植物需要照顾为由才勉强推脱。
钟老爷子还惦记着老宅的那几条退役军犬,当天就马不停蹄地坐上飞梭返程。
兜转一圈,最后他们还是住在了钟皑原来的私宅里。
私宅所在的行星,在星图上位处帝星与第一级星塞两点连线的中间,钟皑休假时也时常往这里跑,来往不到半个小时,倒也方便。
第二天钟皑醒的很早,一起来便下到院里。
应昨天皇帝的邀请,他们今日的行程是皇宫。
他先去前院折腾了一圈花花草草,又去后院锻炼。草地并不是很大,由栅栏围着,几步就到了底,钟皑只能放弃长跑,转而做一些无氧运动。
结束以后,他挂着一身腾腾的热气来到厨房。
早餐提前做好了,放在恒温柜里,钟皑草草解决了自己那份,又忽然想到什么,探头看了眼白见俞的。
都是一样的菜色,只是白见俞在分量上比他要少很多。
钟皑拧眉。他常年驻扎星塞,人工铸造的空间站里,几乎没有空间储存食物,一日三餐逃不开罐头,他早已习惯什么都不挑,能吃就行。
但白见俞……他想到一起吃盒饭时,对方神情恹恹,一双筷子不住在菜里挑挑拣拣的情形,直觉这些他应该不会喜欢。
“早餐是他自己选的吗?”关上恒温柜门,钟皑转头问厨娘。
厨娘摇头:“白先生刚来的时候,我做了其他的种类,但白先生好像都不太喜欢……后来就跟我说,您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让我多做一点就行了。”
果然是这样。
钟皑心里有了计划,挥手让厨娘下班。
几天下来,他大致清楚白见俞的作息,起床气严重,觉一定要睡饱。夜半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但在醒来前的一两个小时内,都会睡得很沉。
他确认过时间,挽起袖子,翻开菜谱。
他想尽量整些不同的花样,于是每种都只准备了一小份,零零散散,居然铺满了桌子。
白见俞刚刚起床,从楼上下来,入目就是一桌五花八门的早餐。
白见俞:“?”
他的步伐在楼梯上稍稍一顿,眉心微蹇,完全不解于今天早上发生的变化。这时钟皑刚好掐着点从厨房里端出了最后一盘,在蒸腾的雾气里一挑眉:“来尝尝?”
钟皑引到桌前,又把餐具塞到白见俞手里。白见俞慢了半拍,这才缓缓动了筷,先伸向离自己最近的盘子。
他似乎没什么胃口,一点一点把面皮撕下来,默不作声地小口咀嚼,像只仓鼠。
“帝星周围,严禁跃迁,严禁飞梭滞空。按规定我们到那里以后就要在港口换乘车,不过都已经安排好了,跟着走就行。”
钟皑坐在旁边,顺口说皇宫里的规则。
他用手敲着桌面,“赫伯特那玩意……从小跟我混到大的,就是能装,其实比我暴躁多了。不过惹不到他万事没有,甚至可以试试骗他叫你爸爸。”
说话时钟皑试图观察白见俞的喜好,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是白见俞特别偏爱的,他挑挑拣拣,对每个碟子都浅尝辄止,把所有的种类试下来,已经快要饱了。
他用餐的时候不说话,安静地听钟皑回忆。
钟皑说到一半停住:“再来一点?”说着将餐盘往他那边推了推,白见俞又夹了一筷炒鸡蛋,剩下的便不吃了。
停筷以后,却见白见俞又端过几个碟子放在一旁,简单几下,就把桌面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
钟皑搭在椅背上的手不自觉放了下去,一眼望去,又有些失笑——其实白见俞并不是没有喜好,一桌各式各样的早餐中,他准确地区分了钟皑和厨娘做的部分,只尝了前者,后者一点没动。
现在两边各自被单独摆放,差距十分明显。
分完以后,他又有些不确定地看看数量比较多的那部分盘子,眼瞅着钟皑。
钟皑:“噗…咳。”
钟皑笑起来:“对,是我做的。感觉怎么样?”
他十分厚脸皮地追问反馈,白见俞点点头,看着丝毫未动的那部分早餐,又开口道:“谢谢。”
*
因为这句谢,钟皑的心情明媚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