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流儿注视着她:“嘴皮子放干净点。”
被这样注视和警告,赵姣儿一时间也硬气不起来。毕竟地上还躺着个腐烂发臭的尸体。
这怪胎,连傅聆儿都杀,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她这个大师姐了。
这样想着,赵姣儿看向那个站在一边面色漠然的琉璃美人。
她一身暗红色衣袍,内穿白色的单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垂搭下来,没有任何装饰。
这么一身简单的装束,在她身上却仿佛镀上一层无人可靠近三分的清冷。
不过那张精致得宛如天仙的面容上……还有一道醺红未消,看上去带了些柔媚的意味。
赵姣儿冷嘲热讽:“流儿师妹,这位姐姐可是师父昨日午时从北疆亲自领回来的贵客,天师府上上下下都得敬她三分。怎么一晚上没见,咱们的贵客就在你面前衣衫凌乱?”
说着,她故作讶异地左右看了一圈。
“诶呀!该不会师妹你……喜欢女人,贪图贵客姐姐的美色吧?”
邬流儿掏了掏耳朵,被这套茶里茶气的言论说得不耐烦。
“说完没啊,你带人来这就想说这些?”
“那自然没那么轻易放过你。”
赵姣儿拍拍手,几名中阶弟子走上前去,欲要朝邬流儿丢出灵锁。
邬流儿原本是想让金童玉女给她加道屏障,就这样受着,大不了又拉她去受鞭刑。反正这个大师姐就是个纸老虎,折磨来折磨去的也就那一套手法。
她眼望四周没看到金童玉女,身旁的人却一展袖袍,朝她靠近了些,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
四面八方伸来的灵锁被抵挡在外,逐一消解。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还绑不绑人。
大师姐咄咄逼人的嘴脸,被遮挡在邬流儿的视线里。邬流儿看着身前这道曼妙的腰线,隐约散发着好闻的虞美人香。
邬流儿悄咪咪多嗅了几口。
赵姣儿见温琅玉这副阻拦他们的模样,端着笑脸,皮笑肉不笑。
“贵客姐姐,你是要包庇这杀我同门师妹的怪胎?”
温琅玉面色无波,缓缓启齿:“大天师。”
众弟子在听到她声音时皆是一愣,毕竟从这美人到天师府开始就没人听她说过话,现在听着……好听得让人心神激荡。
但赵姣儿听到这个称谓,霎时间反应过来,回身朝低阶院大门望去。
她看向来人,叩首抱拳:“师父。”
大天师李岷山缓步踏来,衣袍鼓鼓仿佛乘风而至。他身边跟着一众门徒,气定神闲地走进院内。
他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鬓发却已斑白。碧水纹的青色衣衫裹身,颇像半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姣儿,何事喧哗?”
“师父请看,”赵姣儿挪开步子,将地上横陈的傅聆儿的尸身露出来,“昨日我发现邬流儿在守夜时伤及同门,特意教导她一番。可是今日,她报复心切杀了聆儿师妹。若此时不擒拿她,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四周弟子身上。
“……这里的每一个弟子了。”
李岷山见状,走近扫视傅聆儿的尸身,看着那上面逐渐扩散的腐烂痕迹。
他抬头,看向十步之外的邬流儿和温琅玉。
在看到温琅玉挡在那孩子面前时,李岷山瞳孔一缩,在脑海里盘算了片刻,招招手让几名门徒将那团受制的瘴气收入一个金线袋中,另外几名则上前几步,站定在尸身两侧。
“将聆儿的尸身葬在后山去吧。”
赵姣儿见他并不打算处置邬流儿,急了。
“师父?聆儿师妹惨死,不该为她主持公道处置那怪胎么?!”
“聆儿并非是流儿所害。若用神识查探一番她的尸身,便会发现她体内的魂魄连同五脏六腑都已被邪祟吞食。”说着,李岷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作为高阶大师姐,连低阶弟子们都会的神识查探都记不住了?”
赵姣儿听罢,身上冷汗直冒。
“聆儿她……被邪祟吃掉了?这怎么可能呢……”
赵姣儿摇头:“师父,一定有蹊跷。前些时日聆儿师妹还能同我一道修习谈话,这绝不可能。”
一道干净明澈的声音响起。
“那邪祟有灵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邬流儿迈步出来,说话掷地有声。
“邪祟有灵智,能操.纵人体。二师姐的尸身成了它的容器。”
赵姣儿还想反驳她些什么,身旁一个高阶弟子拉住她,低声道:“大师姐,这怪胎能看见那些东西,咱们不行,赢不了她。”
赵姣儿只得愤恨的攥紧拳头,恶狠狠的剜了邬流儿一眼。
院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李岷山一挥衣袖转身,“流儿,你随我来。”
邬流儿识趣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墙灰,顶着四周各种各样的目光朝前走去。
身后的腰带被一阵力道轻轻拉扯,她回头看去。
漂亮姐姐低垂着眉眼,面上醺红已经消下许多。她葱白的手指轻轻勾扯住邬流儿的腰带,步履平稳跟在她身后。
“你要一块去?”
温琅玉略微点头。
美人在旁,邬流儿也不管不顾了。
大师姐不是一直说这个漂亮姐姐是师父和天师府的大贵客么?那让漂亮姐姐跟着自己一起去师父那儿肯定也不会有问题。
总不能把漂亮姐姐赶出去。
然而一路走到天师阁门口,李岷山将门徒遣候在红木雕门大门外,回过头来看。
见温琅玉一步步走在邬流儿身边,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温姑娘……请容老朽同敝府的弟子单独谈话。”
温琅玉的目光幽黯,看向他的表情恍如深不可测的潭水,一时间也让他捉摸不透。
好在温琅玉不动声色地将手松开,静静站立于天师阁的九步梯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