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是在东次间发现香桃的,她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彩月快步走过去,俯在她的腿边,带着哭腔道:“小娘,都怪我,可是我明明把玉壶收好了呀,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袁小娘手上。”
香桃动了动眼皮,平静道:“这不怨你,她们自是早早就盯着你了。”
彩月脸上带着疑惑,“那酒怎么了,袁小娘这一出又一出的,是想害你么?”
“她们是想害我,但却不止袁湘一人,她没那个脑子。”袁小娘年龄最小,做事没有主见,甚至她对香桃的不满,也是人云亦云,想讨好别人,她根本整不出这一大圈子的弯弯绕绕来害人。
况且刚才香桃故意走过去还她玉壶,她非但没有落败感,还一副奸计得逞的小得意,简直匪夷所思,难道这事还有后续?还是单纯高兴给夏渊敬了酒?
“她们?除了袁小娘,还有谁啊?”彩月更疑惑了。
“目前还不知道,看看谁和夏渊身边的人走的近再说。”如此了解夏渊的喜好和“青蚁”,一定是和夏渊身边的人有密切的联络。
彩月似懂非懂,她忍不住瞄了瞄和她说话的人,若不是长相声音都一样,她真要怀疑这是另一个人,小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还有条理。
她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正事,忙去拉香桃的胳膊,“小娘快走,正厅要开席了,老夫人叫你快过去。”
祖母点名,她不得不去,香桃怏怏的起身,带起一阵香风,彩月以为自己闻错了,贴着她的身子,使劲嗅了一下,突然惊呼:
“小娘,你什么时候用的熏香?”
夏渊不喜欢香味,他回来前,府里的人自觉都不熏香,而香桃更夸张,得知他不喜香,把屋里的香全部扔了,但今天她身上怎会香香的。
“家里也没香啊。”彩月一脸的不可置信
香桃举起胳膊闻了闻,还真有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她很熟悉,醇清幽远,使人清心静气。
突然她想起来了,重生之前的三十年来,她日日与它相伴,这是香亭里点的佛香,没想到重生回来,濡染在她身上的佛香也不散。
彩月忍不住多吸了几下鼻子,“真好闻,不过...”她提醒道:“将军不喜香,小娘尽量离他远些。”
香桃心道,这还用你提醒,他喜不喜香我都要离他远远的。
待两人走进膳厅,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国公府都是女眷,夏渊又不是外人,故而也没有分席之说,个人按着位份排座。
香桃转身往后走,却见花嬷嬷走过来,把她领到夏老夫人那一桌,请她坐在夏渊的旁边。
夏渊还未娶妻,按理来说,后院的这八个妾室都有机会跟他坐一起,香桃走到宽大的雕花木椅旁,见那几房平常得脸的小娘在老夫人面前围着,估计是在暗暗争取夏渊旁边的位置,毕竟大家都是妾室,说不定老夫人就点了谁的名。
谁知让香桃得了这好处,大家登时拂袖离去,这其中动作最大的非柳小娘莫属,她是太后的远房侄女,在府里比别人多了几分体面,自然以为所有的好处都该是她的。
若搁以前,香桃自然不敢得罪她,非站起来拱手相让不可,但今日她自然不会让,未加推辞就坐了下来。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在这国公府,你若是个肉包子,你所有的善良和谦让都会被贬低为懦弱,任人欺辱。
香桃坐的这一桌是上桌,夏老夫人居于正位,右手边是夏渊,她坐在夏渊的右边。
夏老夫人左手坐的分别是长房的一妻一妾,大夫人和林姨娘,大夫人是长房嫡妻,在媳妇里地位自然是最高,可惜她身子骨弱,所以国公府的中馈之权由林姨娘代管。
按说夏渊的父亲,老国公爷是夏老夫人亲生,是嫡子,也袭了爵,理应由他们这一房主持中馈。
但老国公爷在战场殒命,白姨娘,也就是夏渊的生母也跟着去了,而正妻宁远夫人,未出阁前是宁远公主,嫁进国公府不过一载,就去白马寺带发修行,每年只有岁至那天才回来一次。
前世,生前香桃在国公府没见过她几面,死后,在白马寺倒是时常看见她。
宁远夫人常年不在府中,白姨娘离世,他们这一房在府中没有女眷,故而中馈就落在林姨娘手中。
不过,林姨娘精明能干,把国公府打理的顺顺当当,她来主持中馈,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要说谁能撼动她的地位,也就是夏渊未来的正妻了。
所以,当她看到香桃坐在夏渊身边时,笑的意味深长,打趣老夫人道:“母亲惯爱以貌取人,挑了个穿的最好看的坐在怀瑾旁边。香桃对怀瑾啊,也真是上心,她还是去帐上预支下个月的月银,买了这身衣服呢。”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这不是在暗示香桃不会过日子,想以色侍人么。
夏渊也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香桃大概知道夏渊心里所想,夏渊虽然俸银不少,但不喜铺张奢华,衣食住行都很简单,生长在簪缨世家,身上连块玉佩都没有。
他这样的人听到香桃预支月银买衣服,心里定然不喜。
香桃心里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呀,她为了夏渊花的冤枉钱多了去了,连嫁妆都花的一分不剩。